想来温玉今日一见她就能认出来,定是跟这画有关系,当然也少不了青鹂和王嬷嬷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的缘故。
温玉此时也挣脱了黛玉怀抱,指着院中一个木质小马就要去坐。黛玉见这小马模样十分新奇,胖乎乎的木头小马,马蹄下面还有西个小轮子,中间用红色软布包着一个小坐垫,温玉坐在上面,双手搭在马头边的木头缰绳上,两只脚摆动着,西个轮子随之转动,嘴里还喊着“驾驾”满花园的乱转,小丫鬟在一旁亦步亦趋跟着。
黛玉笑道:“这是什么,好生有趣。”
青鹂道:“这是惊蛰公子画的图纸,找了咱们家栖松斋的木匠做的,因温玉小少爷喜欢小马,特意送给小少爷玩的。”
王嬷嬷也道:“惊蛰公子每到休沐时便来看望小少爷,每回来都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玩具或是吃食,还画了几本画册给他讲故事。小少爷每次见到他都高兴得不得了,比待我们几个都亲呢!”
林安也道:“惊蛰公子的这些稀奇东西,我们都与他一同商量着批量做出来,放在咱家铺子里卖,着实赚了不少钱呢。还有咱家的书铺……”
说着便同黛玉说起了惊蛰怎么帮他出主意振兴勤思斋,到后来卖《胭脂记》的景况,如何与隔壁《沉舟记》打擂台,故意找人起个头子,引发两本书甚至两位女主角的攀比之风。还有很多人想收藏惊代先生的画作,但是惊代先生事务繁杂,提出只能给其中一位女主角作画,于是两边的书迷争相竞价,约定谁出的钱最多,便给他喜欢的那位美人画像。
朱鸾听得入迷,忙不迭问:“是谁出的钱最多,最后画的美人究竟是萝丝还是如花?”
林安笑容满面:“后来是一位京城来的大富豪,出价一千两银子,因实在分不出心中所爱,便让惊代先生随意画一幅给他。”
黛玉微微一笑:“我看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知道在惊代先生心中更偏爱的究竟是哪位美人吧?”
“还真被姑娘说中了,惊蛰公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林安拍了一下手道。
“那后来惊代先生究竟画了哪个啊?”朱鸾急得不行。
林安道:“惊蛰公子说那位富豪给的实在太多了,他特意劝说惊代先生两幅都画了。”
“啊……”这下不止朱鸾,众人都有些傻眼,她们也想知道惊代先生究竟更喜欢哪位女主角。
黛玉见此场景不由莞尔,惊蛰还真是促狭,宁愿加班加点也要吊足所有人的胃口,这悬念还真是被他高高挂起了。且那富商将两幅画带回了京城,也意外使得两本书都受到追捧,讨论的人就更多了。因笑道:“没想到惊蛰还悄悄做了这么许多事,你们可有好好酬谢他?”
林安道:“惊蛰公子说,惊代先生的酬劳姑娘己经给过了。至于其他惊蛰公子想出的玩具器物,我们原是想多给他些银钱,可是惊蛰公子感念姑娘的知遇之恩,每次都推拒不收。他说他的本意只想给温玉公子做些玩意儿,并非为了赚钱。”
朱鸾也不由赞道:“这位惊蛰公子果真是个知恩图报,淡泊名利的君子啊。”
青鹂道:“姑娘别担心,惊蛰公子虽然不收钱,但王嬷嬷之前给莲花婶送去了一百两,且小圆说惊蛰公子做的吃食在书院里也颇受追捧,好多人花钱来买,想来他也不会缺钱。”
黛玉叹道:“他还是那样的脾气,宁愿自己吃亏也不占别人便宜……”
几日后,黛玉正亲自拿着甜白瓷小碗在堂屋里给温玉喂饭,忽见紫鹃进来说道:“姑娘,惊蛰公子从书院回来了,正在院外求见呢。”
“快请他进来吧。”黛玉道。
惊蛰一进院门就见落日余晖中姐弟喂饭的温馨画面,心下不由一暖,笑道:“林姑娘,好久不见,京师之行还顺利吗?”
黛玉含笑颔首道:“好久不见,虽称不上顺利,总算没有白走一趟。”
温玉一见惊蛰便伸手要抱,惊蛰一把抱起他,顺便坐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黛玉继续给温玉喂饭,一面将在京城发生的事大致说与惊蛰。虽然隐去了和水溶之间的事,但惊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北静王对黛玉的情愫。
不过书中黛玉并没有收下宝玉转赠的鹡鸰香串和蓑衣,如今也仍旧选择回到姑苏,想来与北静王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惊蛰因道:“京城人事繁杂,还是回来的好。”
黛玉点头道:“在京城呆得越久,我反而越怀念在莲花村的时候,每日只需想着怎么赚钱即可,也没有那么多人情往来,曲意逢迎。我算是明白当话中所说的宁愿劳力,不愿劳心的深意了。”
惊蛰笑道:“姑娘在莲花村的别院己然落成,姑娘若是想散心,我随时可以陪你回去。”
黛玉道:“你不是还要回书院么。况且过两个月是吴府大姑娘出阁的日子,我总得给她送了贺礼再回去。”
“不管什么时候都行,你计划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好向书院请假。”惊蛰道。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能因我而耽误了你的学业。你若是想以此为借口放假,那可不行。”
惊蛰大呼冤枉:“我虽然爱放假,可是想跟在姑娘身边学习的心也是真的。而且下个月临近秋假,本来也是要回村收稻谷的,姑娘可不能冤枉我。”
“你总有那么多理由,连我也说不过你……”黛玉摇头笑道。虽与惊蛰分开了半年多,可是再次相见,竟不觉得丝毫隔阂,大约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就是如此吧。又说道,“算我冤枉你了,这些礼物就当是给你赔罪的,你看看中不中意。”
就见紫鹃和雪雁捧着几个精致的大盒子放在桌上,惊蛰惊喜不己,居然还有礼物收。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的笔墨纸砚,一看就很名贵。
“这是宣州紫毫笔,取野兔颈背箭毛所制,笔锋锐利如锥画沙,毫色泛紫光。这是洮河绿漪砚,色如春波,击之有金玉声,发墨不损毫。这是澄心堂罗纹纸,仿南唐御用纸,楮皮纤维交织如罗绮,迎光可见暗纹云龙……”朱鸾在旁一一介绍道。
“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惊蛰忙道。
“这些是恭贺你中秀才的贺礼,自然是能收的。”黛玉说着,又打开一个盒子,“你素喜绘画,这是程君房五色墨,青赤黄白黑五色成套,给你用最合适不过了。”
惊蛰摇头道:“这些肯定很贵吧,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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