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亦非我……”惊蛰神色复杂,思索良久才道:“当初姑娘应允过,让我想说的时候再说,如今或许还未到时候。”
黛玉不解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到了时候呢?”
“大概要等到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不论我说出什么样离奇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你都不会怀疑我、疏远我的时候。”惊蛰道。
黛玉问:“可是你如此语焉不详,就不怕我心生忌惮,现在就疏远你吗?”
惊蛰却笑道:“若这样你就忌惮我,那我更不敢把实情告知于你了。”
黛玉哼道:“故弄玄虚,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说罢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惊蛰看了眼窗外,起身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书院了。”
黛玉送他出门,因问道:“你在书院可还适应?”
“挺好的,我还交了几个朋友呢。对了……”惊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匣子递给她:“差点忘了,这是送给姑娘的礼物,多谢姑娘教我读书,还帮我进了应天书院。”
“这……”黛玉有些犹豫,按理她是不能随意接受男子所赠之礼的。
惊蛰知她脾气,只恳切道:“姑娘也知道我没什么银钱,买不起贵重的礼物,然礼轻情意重,请你一定不要嫌弃才是。”
黛玉道:“你也知道自己没钱啊。那我怎么听说,你给那位京城富商画了两幅美人图,赚的一千两银子你都没要,反而首接入了书铺的帐呢?”
惊蛰笑道:“那是书铺应得的,前期的舆论制造,后期的气氛烘托,这些也是要投入本钱的。我只是出了些主意,具体实施还是小林哥在做。”
“难为你一面要专心读书,一面还能想出这么多古灵精怪的法子。”黛玉道,“那你以后别再说自己没钱了,若是缺钱尽可到账房支取,否则我总觉得是自己昧下了你的钱。”
“好吧好吧,那这礼物……”惊蛰的手还伸着。
黛玉不忍见他失望,便伸手接了过来,却见是个长长小小的精致木匣,匣面上镶嵌海棠花纹玻璃,侧边开口处坠着一颗小小玉石,圆润可爱。待打开来,白色柔软皮毛上静静躺着一支和田白玉簪,质地莹润,通体雪白。
簪首立体镂雕芙蓉花瓣,花叶枝干镂空相连,玲珑别致,精巧文雅。簪身琢磨细致,精刻诗文,细看却是“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这几个字。
黛玉不由赞道:“好漂亮的芙蓉花簪,难为你哪里寻来?”
惊蛰笑道:“你喜欢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书院了。”
黛玉回到房中后,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玉簪仔细赏玩,只觉得甚合心意。青鹂探头来看,不由赞道:“这簪子真好看,瞧这玉质白润细腻,想必十分贵重吧,惊蛰公子还挺谦虚呢。”
“确实好看,也不知他花了多少钱买的,得把这钱给他补上才是。”黛玉道。
青鹂道:“小圆肯定知道,只是他跟着惊蛰公子回书院了。哦,林安或许也知道,他和惊蛰公子常一起逛铺子。”
第二日梳妆时,紫鹃为黛玉梳了随云髻,黛玉特意将之簪在发髻上。只见她身着莹白纱质褙子,涧石蓝绣莲花纹马面裙,配上白玉芙蓉花簪,愈发显得冰肌玉骨,遗世独立。
林管家领着两个儿子在正堂等着黛玉看账,黛玉一目十行地看着。青鹂悄悄走到林安身边,向他打听簪子的来历。
“什么簪子?”林安顺着青鹂的视线,瞥见黛玉头上的玉簪,不由惊道,“咦,这不是惊蛰做的那枚玉簪吗?”
“他做的?”
林安轻声道:“是啊,惊蛰公子在古玩街买下了这块玉条,又来问我哪里有玉雕师傅。我还以为他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法子呢,便帮他引荐了一位师傅。谁知惊蛰公子是想亲自雕刻一枚玉簪,花费了许多功夫。我还看到过他的图纸,与姑娘戴的一模一样……”
黛玉见他望着自己的簪子,抬手取下玉簪问道:“你知道惊蛰是从哪里买的这玉簪么?我观这簪子玉质莹白,雕刻精细,想必价值不菲,想着把钱补给他。”
“这……”林安一时语塞,心中隐约觉得惊蛰送簪子给黛玉有些不妥,然而惊蛰帮助自己良多,私心里不愿说惊蛰的不是。
林管家道:“姑娘问你话呢,怎么支支吾吾的。”
林安见屋子里也没有外人,便道:“这簪子是惊蛰公子特意找了玉雕师傅学习雕工,亲自画了图纸雕刻的。至于原料,听小圆说是他在古玩街花了十两银子淘来的。”
黛玉听说只花了十两银子,便也放下心来,令紫鹃将之簪回发髻上。因笑道:“想不到惊蛰还真是心灵手巧,那以后想要什么花式的簪子都能找他了……”却见林管家几人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姑娘,这簪子是惊蛰公子亲手做的,您戴着怕是不妥……”王嬷嬷附在黛玉耳边悄声道。
黛玉一怔,面色忽有些羞红,只道:“我原本不知是他亲手所刻,只是觉着好看便带上了,紫鹃帮我收着罢。”
“惊蛰公子最是知恩图报的性格,想必也是囊中羞涩,才亲自动手雕刻的。”林安道,“姑娘对他有半师之谊,学生送老师礼物也是应该……”林安想替惊蛰解释,谁知越描越黑。
黛玉无法,只得当做无事发生,继续查账。
至晚间,黛玉打发丫鬟下去洗漱,自己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将玉簪放回小木匣中。毕竟男女有别,惊蛰亲手所制,意义愈发不同,黛玉想自己以后是不能再戴了。
可是她又实在喜欢,不由又拿起来仔细观赏,口中喃喃念着簪身上的诗文:“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停顿片刻,又继续将未竟之意念出,“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黛玉眉头微蹙,微微摇头,心内想着:“惊蛰或许不是这个意思,他或许只是随意找了首带芙蓉二字的诗词刻上去。是了,他一向是爽朗随性,信手拈来的性格。只是带芙蓉二字的诗词数不胜数,怎么偏偏选了这首,‘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多少有些不大吉利。”
夜间睡觉也不安稳,忽然忆起那年抽花签时,自己抽到的正是芙蓉花,“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
世间瑶草琪花何其多也,怎么刚好惊蛰刻的也是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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