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深秋的黄浦江面凝结着一层青灰色雾气,百乐门的霓虹招牌在雾中晕染成诡异的血红色。
吴天祥攥着祖父留下的青铜罗盘,指尖抚过盘面上磨损的八卦纹路,金属边缘还残留着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灼痕。
水晶吊灯在烟幕中摇曳,爵士乐的切分节奏震得耳膜生疼,却盖不住罗盘指针在"离位"疯狂颤动的咔嗒声。
舞池中央的男女正随着旋律摇摆,丝绒旗袍与燕尾服摩擦出暧昧的窸窣。
当小号吹出第一个尖锐的滑音,所有人的动作突然凝滞——他们脖颈后的皮肤下,细密的锁链纹路正沿着血管蜿蜒生长,随着鼓点的重音在皮肉间起伏,仿佛有无数条活蛇在皮下蠕动。
吴天祥看见离自己最近的,她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抠挠后颈,鲜血顺着锁骨滴进低胸礼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当心那些切分音。"沙哑的声音裹着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赵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那只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手掌按在吴天祥肩头,鳞片与西装布料摩擦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声响。
吴天祥低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那里的皮肤早己不似人类,细密的鳞片间还嵌着暗红的血迹,"这不是普通的爵士乐,是用囚魂阵改编的噬魂曲。每个鼓点都在抽取舞客的精魄,萨克斯的呜咽,是饕餮胃袋里消化亡魂的哀鸣。"
话音未落,舞台灯光突然转为刺目的血红色。
钢琴键缝隙渗出黑色黏液,原本规整的音符符号扭曲成古老的符咒,随着琴师的指尖跳动不断变换形状。
鼓手敲击的军鼓蒙皮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鼓棒落下时,鼓面竟渗出暗红液体,在灯光下凝结成细小的血珠。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萨克斯风手,他吹奏时喇叭口飘出的不是音符,而是缕状的白雾,每团雾气里都裹着半透明的人脸,那些面孔扭曲着,无声地张合着嘴,仿佛在发出绝望的呼救。
吴天祥混在人群中靠近舞台,青铜罗盘的震颤愈发剧烈。突然,舞池中央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惊恐的面容在贝斯的重音中扭曲变形,尖叫声被彻底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没入鼓手的军鼓。
周围的舞客仿佛毫无察觉,依旧机械地摆动着身体,锁链纹路在他们体内游走得更加疯狂。
霞飞路的旧唱片行弥漫着檀木与霉菌混杂的气味。老板从布满蛛网的阁楼里翻出1927年百乐门开业时的留声机唱片,黑胶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痕,在月光下竟组成锁链图案。
当唱针落下,传出的不是音乐,而是无数人凄厉的哭喊声,夹杂着金属牢笼摇晃的声响。
"这些洋人乐师根本不是在演奏。"唱片行老板颤抖着递来本泛黄的乐谱,五线谱间用朱砂写满梵文,"他们把囚魂阵的咒文编成曲谱,用爵士乐的节奏掩盖噬魂的本质。"
乐谱最后一页画着恐怖的图腾:饕餮张开巨口,胃袋里塞满了穿着西装旗袍的魂灵,每个魂灵身上都缠绕着锁链。
深夜的百乐门地下室,赵掌柜用鳞片划开墙面。砖石缝隙中露出铸铁管道,管壁上刻着与乐谱相同的符咒。
管道里传来类似心脏跳动的轰鸣,每隔八拍就会有幽蓝光芒闪过——那是囚魂阵收集的精魄在流转。
吴天祥的怀表开始逆向旋转,表盘浮现出1927年的场景:戴着圆顶礼帽的西洋术士,将数百个青铜囚笼埋入百乐门地基,每个囚笼上都刻着与军鼓相同的符咒。
"他们用三十年时间养阵。"赵掌柜的鳞片在震动中发出嗡鸣,"每个爵士切分音,都是囚笼开启的密码;每次鼓点落下,就有亡魂被送进饕餮的胃袋。"他掀开衣襟,露出胸口跳动的青铜鳞片心脏,"吴天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就是二十年前试图破阵的代价。"
1929年除夕夜,百乐门张灯结彩,举办盛大的跨年舞会。当午夜钟声敲响,整个建筑突然被黑色雾气笼罩。
爵士乐队的乐器开始变形:小号化作青铜锁链,钢琴键长出獠牙,而鼓手的军鼓赫然变成了饕餮的巨口。
舞客们的身体逐渐透明,精魄如丝线般被抽离,汇入舞台中央旋转的音波旋涡。
整个舞厅变成了人间炼狱,哭喊声、尖叫声与扭曲的爵士乐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诡异的死亡乐章。
吴天祥甩出辰砂符,却被萨克斯风喷出的黑雾腐蚀。赵掌柜撕开胸膛,青铜鳞片组成的心脏迸发出青光,与音律咒术形成激烈对抗。
"必须打乱节奏!"吴天祥抓起桌上的香槟瓶砸向钢琴,酒液泼在琴键上的瞬间,符咒纹路发出痛苦的嘶鸣。
混乱中,吴天祥发现乐队指挥的怀表与吴天祥的青铜罗盘产生共鸣。他转身时,吴天祥瞥见他后颈的鳞片——原来这些西洋乐师,都是被饕餮之力侵蚀的傀儡。
当吴天祥扑向指挥抢夺怀表时,他突然露出獠牙,利爪首取吴天祥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赵掌柜的鳞片手臂挡住攻击,鳞片与利爪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在激烈的缠斗中,怀表终于被吴天祥抢下。刹那间,整个囚魂阵开始失控,音波旋涡变成吞噬一切的黑洞,无数亡魂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赵掌柜将自己的鳞片心脏投入旋涡,嘶吼着:"以血为引,破阵!"青铜鳞片与音律咒术碰撞出耀眼光芒,百乐门的地基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
饕餮的虚影从地底浮现,却在本土玄术与爵士音律的对冲中渐渐消散。吴天祥看见无数透明的身影从音波旋涡中挣脱,他们身上的锁链纷纷断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
黎明破晓时,百乐门的霓虹灯管炸裂成碎片。吴天祥在废墟中找到那本被烧毁的乐谱,残存的纸页上,朱砂符咒化作朵朵莲花。
"他们以为用爵士乐就能掩盖邪术。"吴天祥将青铜罗盘埋入地基,"却忘了,再华丽的韵律也敌不过守护的执念。"
赵掌柜的鳞片心脏重新长回胸腔,但每片鳞片上都刻满了镇魂咒文。他望着初升的太阳,鳞片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记住,音乐本无善恶,关键在于人心。"
十年后的上海,新开业的爵士乐酒吧里,乐手们仍在演奏经典曲目,但每个切分音都经过玄门高人的改良,成了镇魂安魄的音律。
每当雨夜,经过旧址的老人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爵士乐声。那不再是噬魂的咒曲,而是无数亡魂得到安息的镇魂歌。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吴天祥的怀表依旧会在特定时刻微微震颤,表盘上的龙形纹路与爵士乐的节奏共鸣,守护着这座城市的悲欢离合。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吴天祥会翻开祖父留下的笔记,泛黄的纸页上,"善恶只在一念间"的字迹依然清晰,提醒着吴天祥永远不要忘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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