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御书房“舌战群儒”惨败之后，赵小宝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皇帝，而是进了某个叫“启元新政”的项目组，职位是乙方，甲方是萧何愁底下那帮打了鸡血的大臣。
没有早朝，听起来很美。
可实际上，这帮老家伙搞出了一个“内阁轮值奏事”制度。
今天户部尚书何永抱着一堆账本，跟你探讨“溢价收粮”的资金链风险管控问题。
明天工部尚书李清许就抬着一堆图纸，请你审定“启元仓”的卯榫结构是不是足够牢固。
后天吏部尚书张延敬又递上来一份几万字的报告，标题是《关于德能勤绩廉综合考评体系之实践探索与理论升华》。
赵小宝每天被这些他根本听不懂的名词轰炸，感觉自己随时都会CPU过载然后冒烟。
他唯一的反抗，就是在那些他看不懂的文件上画乌龟。
开始画小的，后来画大的，前天他甚至在何永的预算表上画了一整版的忍者神龟。
结果呢？
何永第二天来，一脸激动地告诉他：“陛下！臣悟了！您画的龟甲，结构稳定，承重力强，正是对我工部设计的粮仓地基给予了肯定啊！您放心，臣己经将您的‘龟甲结构’理念传达给李尚书了！”
赵小宝当时就想顺着龙椅滑到地上去。
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这天下午，赵小宝好不容易赶走了又来汇报“官员廉政思想建设”的御史大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软榻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王福。”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奴才在。”王福立刻小碎步凑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
“你说，朕现在要是宣布驾崩，还来不来得及？”
王福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摔了，连忙赔笑道：“陛下，您说笑了，您正当盛年，万寿无疆呢！”
“没劲。”赵小宝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朕感觉自己快被那帮老家伙给榨干了。朕乏了，累了，毁灭吧。今天谁再来，就说朕己经暴毙了，让他们准备哭丧吧。”
王福看着自家主子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也是又好笑又心疼。
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躬着身子，用一种恰到好处，既能让主子听到又不显得刻意的音量，自言自语般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可惜了。老奴听说，国师府今日张灯结彩，可热闹了。”
赵小宝没搭理他。
热闹是他们的，朕只有无尽的疲惫。
王福继续用那刚好能飘进赵小宝耳朵里的声音说：“萧国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十八岁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大办的。听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满府的欢声笑语，也不知道萧姑娘今天穿了什么新衣裳，想必……一定很好看吧。”
“萧姑娘……”
赵小宝的耳朵动了动。
“生辰……”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那身鹅黄色的长裙。
今日是她生辰？十八岁了？
那帮老家伙都在萧府吃香的喝辣的，就留朕一个人在宫里处理他们搞出来的烂摊子？
凭什么！
赵小宝几乎是“噌”的一下，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把王福吓了一跳。
“陛下？”
“王福！”赵小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那是一种名为“摸鱼”和“搞事”的光。
“更衣！不，找两套最普通的衣服来！咱们……出宫！”
王福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惶恐：“陛下，这……这不合规矩啊！您要出宫，得……得通知禁军，安排仪仗……”
“规矩个屁！”赵小宝一挥手，“朕就是要不合规矩！朕今天就要去萧府，朕要去看看，那帮老家伙背着朕，都在搞些什么名堂！”
其实他就是想去看看萧若水。
但这话不能说，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对，体察民情！
不，是体察臣情！
半个时辰后，换上了一身普通富家公子绸衫的赵小宝，和打扮成老管家的王福，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萧府高大的后墙外。
萧府正门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主子，咱们从正门进去吧？老奴上去递个帖子，就说……就说是您的远房亲戚？”王福建议道。
“俗！”赵小宝瞥了他一眼，“正门进去有什么意思？一点惊喜都没有。朕今天，就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指了指那堵足有两人高的院墙，活动了一下手腕：“看见没？翻过去！”
王福的脸瞬间就白了：“陛……主子！万万不可啊！您是万金之躯，怎……怎能干这种梁上君子的勾当！这要是摔着了，老奴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闭嘴！”赵小宝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不走寻常路！你就在这给朕望风，朕去去就回！”
他心里想的是，我翻墙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找到萧若水，说上几句话，看看她，心满意足了就再翻出来，多刺激！
要是走正门，被萧何愁那老狐狸逮住，肯定又是一顿“陛下您真是爱兵如子爱臣如子亲临寒舍蓬荜生辉”，然后就别想走了！
说干就干！
赵小宝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身手还算矫健地扒住了墙头。
“嘿咻！”
他使出吃奶的劲，总算是把自己弄了上去，骑在墙头上，冲着下面目瞪口呆的王福得意地挑了挑眉。
刚想跳下去，就听到院墙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小姐，您就别站在这吹风了，宴席快开始了，太后娘娘赏的簪子，您还没戴上呢。”
“知道了，春桃，我再待一会儿。”一个清脆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是萧若水！
赵小宝心里一咯噔，赶紧把脑袋一缩，整个人趴在墙头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从墙头的瓦片缝里往下看。
只见月光下的后花园里，萧若水正站在一棵桂花树下。
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点点银色的花瓣，月光一照，波光粼粼的。头发梳成了秀雅的样式，但头上却没什么首饰，显得有些素净。
她好像……不太开心？
赵小宝正琢磨着，就听那个叫春桃的丫鬟又劝道：“小姐，您是不是因为……因为陛下没来，所以不高兴啊？”
萧若水脸上一红，嗔道：“胡说什么！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
嘴上这么说，但那眼神里的失落，却是藏不住的。
趴在墙头的赵小宝，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时机到了。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对着萧若水旁边不远处的窗户，轻轻地丢了过去。
“笃。”
一声轻响。
萧若水和那丫鬟都吓了一跳。
“谁？”春桃警惕地喊道。
萧若水也疑惑地望向窗户。
赵小宝压低了嗓子，学着猫叫：“喵呜~”
春桃松了口气：“原来是只野猫。”
萧若水却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声猫叫有点奇怪，鬼使神差地竟朝着窗户那边走了几步。
赵小宝看她过来了，又捡起一块石子，这次丢得更准了点，正好打在窗棂上。
“笃笃。”
这下，萧若水确定了，这不是猫。
她屏退了丫鬟，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抬头往上看。
然后，她就看到了月光下，一张熟悉的，正冲着她嘿嘿傻笑的脸。
萧若水愣住了，一双美目瞬间睁大。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几秒，才轻声唤道：
“赵……赵公子？”
墙头上的赵小宝笑得更开心了。
他冲着她招了招手，用口型说道：“我，下来了啊！”
说完，也不管萧若水是什么反应，手脚并用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稳稳落地。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目瞪口呆的萧若水面前，咧嘴一笑。
“萧姑娘，好久不见。你的生辰宴，我没迟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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