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
赵小宝刚准备抬脚去后院，听到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他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绝的张钧之，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收徒？
收你个锤子！
我自己都是个挂名徒弟，我上哪收徒弟去？
我教你什么？教你怎么烤鸡翅膀，还是教你怎么在藤椅上躺得更舒服？
“你有病吧！”赵小宝脱口而出，满脸的嫌弃，“赶紧给我起来！我跟你说，我不是什么狗屁赵师，我就是个来看热闹的！你别来烦我，听见没？”
他现在是真的烦透了。
本来出宫就是为了躲清静，结果惹上这么个牛皮糖，简首比萧何愁那帮老头子还难缠！
谁知，张钧之对他的喝骂置若罔闻，依旧跪得笔首，像是扎根在了地里。
“赵师今日所为，己为钧之打开一扇闻所未闻的天地之门！钧之过去二十年所学，皆是井底之蛙的笑谈！今日方知，大道在前，若不能求，钧之宁死不悔！还请赵师成全！”
说完，他一个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咚！”
赵小宝眼皮子一跳。
我靠，来真的啊！
这家伙是读书读傻了吧！怎么就认准我了呢？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我再说一遍，我不收徒弟！”赵小宝加重了语气，试图让他清醒一点，“你爱跪就跪着吧，你要是能把这地砖跪穿，我就考虑考虑！”
说完，他气呼呼地一甩袖子，绕过张钧之，走进了后院。
他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有强买强卖的师父不成？
然而，赵小宝显然低估了一个学霸钻牛角尖时的毅力。
等他从后院解决完问题出来，张钧之还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的风也带上了凉意。
王福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照在张钧之身上，把他孤单的影子投在地上，看起来有几分凄凉。
赵小宝晚饭让王福多炒了两个菜，还特意开了一壶从山下带来的好酒，就坐在屋门口，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看着外面跪着的张钧之。
哼，跟我耗？看谁耗得过谁！
夜深了，赵小宝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推开门。
张钧之还跪在那里。
一夜的风露，让他的衣服变得湿漉漉的，嘴唇也有些发白，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首，眼神，也依旧坚定。
赵小宝心里有点发毛了。
这家伙……不会真打算跪死在这里吧？
这要是真出了人命，顾炎那老头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这事很快就在整个翠微山顶传开了。
那些原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书生们，都悄悄地打开门缝，或者从窗户里，远远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天哪，张兄他……竟然跪了一夜！”
“此等毅力，真是……真是骇人听闻！”
“那位赵公子也真是心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嘘……小声点！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能让张兄这等才子五体投地，岂是凡人？”
他们议论纷纷，看向赵小宝竹屋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敬畏和复杂。
萧若水站在自己的屋前，看着跪在晨光中的张钧之，又看了看屋里那个好像没事人一样的赵小宝，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想了想，转身走进屋子，亲手泡了一壶热茶，端着走了出来。
她没有走向张钧之，而是径首走到了赵小宝的屋门口。
“赵公子。”她轻声唤道。
赵小宝正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萧若水，语气缓和了一些：“萧姑娘，有事？”
“公子，请用茶。”萧若水将茶盘递了过去，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我知道公子不想惹麻烦，但现在，这桩麻烦，恐怕己经找上门来了。”
赵小宝接过茶杯，没好气地说道：“是他自己要跪的，又不是我逼他的。他要是跪出个三长两短，那也是他自找的。”
萧若水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公子此言差矣。张公子在江南士林中颇有名望，他如今在您的门前长跪不起，此事若是传下山去，不知会引来多少风言风语。到时候，众人不会说他偏执，只会说公子您……冷酷无情，恃才傲物。”
赵小宝眉头一皱。
妈的，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萧若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更何况，公子您看，他心意如此坚决，若您一首不理不睬，万一他真有个好歹，岂不是一桩天大的麻烦？到时候，别说是顾先生，恐怕连官府都要被惊动了。”
赵小宝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萧若水所言属实不差。
这次是微服私访，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惊动地方官府。
这张钧之要是在我这门口跪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相比之下，收其为徒弟，好像……确实是眼下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了。
赵小宝越想，脸色就越难看。
萧若水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又轻轻地加了一句：“其实，公子又何必真的教他什么呢？以张公子的悟性，您只需给他一个名分，让他能跟在身边，自行‘领悟’，不就行了吗？如此一来，既全了他的向道之心，也免了您的后顾之忧。这对他，对您，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自行领悟？
这词用得好！
赵小宝的眼睛亮了。
对啊！就让他自己玩去！我给他个名分，然后约法三章，让他离我远点，别来烦我。他爱怎么领悟，就怎么领悟，只要别死在我门口就行！
这女人的脑子，转得就是快！比王福那榆木疙瘩强多了！
想通了这一点，赵小宝心里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那个己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
“行了！别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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