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陈强管仓库的啤酒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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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陈强管仓库的啤酒禁令

 

手机屏幕上那张陈强烂醉如泥的照片,还有那个阴冷的割喉手势,像一桶冰水混合着汽油,狠狠浇在金子轩心头刚刚燃起的微末火苗上!瞬间的冰冷后,是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

“陈强!!”金子轩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他猛地从破沙发上弹起,完全不顾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吊着的左臂,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陈强脸上,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你他妈今晚去哪喝酒了?!跟谁喝的?!说!!!”

巨大的声浪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瘫在地上的几个兄弟瞬间被惊醒,茫然地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

陈强的脸色在刺眼的白炽灯下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酒意早己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吓得无影无踪。他看着金子轩手中那部如同毒蛇般的老旧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不堪入目的醉态和那个恐怖的割喉手势,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我……我……”陈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就在巷子口……老张……老张大排档……跟……跟以前工地的几个兄弟……好久没见了……就……就喝了几杯……”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心虚。

“老张大排档?!”王海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揪住陈强的衣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强脸上,“陈强!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金子哥怎么交代的?!这三天!所有人!吃住都在仓库!不准单独出去!不准跟外人联系!你他妈当耳旁风?!还喝酒?!还他妈跟‘以前’的兄弟喝酒?!你知不知道李振邦的人就在外面盯着?!那张照片怎么来的?!啊?!!”

王海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强的心上,也砸在每个兄弟的心上!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在仓库里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陈强这顿酒,差点把所有人的命都喝进去!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陈强被王海揪着,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就……就是碰巧……他们也在那儿……就……就喝了几杯……我……我错了!金子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他们……他们是……”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碰巧?!”金子轩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压过了王海的怒吼。他捂着剧痛的胸口,一步步,踉跄却无比沉重地走到陈强面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的、令人心寒的冰冷取代。他死死盯着陈强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恐惧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陈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桥洞底下分一个馒头,到工地上一起挨工头的鞭子。我金子轩,有没有把你当过外人?有没有亏待过你一分钱?”

陈强拼命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这次!老子用命换来的钱!老子豁出命要干的事!老子把你当兄弟!当元老!让你管着这仓库!管着咱们第一个窝!”金子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楚和失望,“你呢?!三天!就他妈三天!仓库还没捂热乎!你就管不住你那张嘴!管不住你那几口猫尿?!一顿酒!就把咱们所有人的底裤都他妈喝出去了!位置!冰柜!蓝图!连老子躺在医院差点咽气的事!都他妈让人家拍下来当笑话看!还他妈割喉?!”

金子轩猛地举起手机,将那张充满死亡威胁的照片狠狠怼到陈强眼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看看!看看你喝出来的好兄弟!看看他们给你摆的庆功宴!陈强!你告诉我!这顿酒,值不值?!值不值咱们兄弟的命?!”

“不值!不值!金子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陈强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抱着金子轩的腿嚎啕大哭,悔恨和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仓库里一片死寂。只有陈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冰柜低沉的嗡鸣。王海松开了揪着陈强衣领的手,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有愤怒,有后怕,也有一丝不忍。其他兄弟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苏晚晴站在瘸腿桌子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紧紧揪着。她能理解金子轩的暴怒,陈强的行为确实愚蠢透顶,险些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看着陈强那崩溃绝望的样子,看着金子轩因剧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又感到一阵揪心的无力。创业维艰,人心难测,这才刚刚开始啊……

金子轩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陈强。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漂白粉和机油味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却也让他沸腾的怒火稍稍冷却了一丝。不能乱!现在更不能乱!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扫过仓库里每一个人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

“从现在起!金鳞生鲜仓配中心!第一条铁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下:

“仓库重地!严禁饮酒!一滴都不准沾!!”

“包括我金子轩在内!谁碰酒!谁滚蛋!!”

“啤酒禁令”!

这条看似简单粗暴、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规定,在此刻被金子轩以这样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强行烙印在了这个草创团队的核心!

王海和其他几个兄弟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眼神变得凝重。这条禁令,是用陈强的耻辱和所有人的命悬一线换来的!没人敢有异议!

金子轩的目光最后落在跪在地上、依旧在抽泣的陈强身上,眼神冰冷而复杂。有愤怒,有失望,但最终,还是被更深沉的、无法割舍的兄弟情义和现实的无奈所取代。陈强是颗定时炸弹,但他也是元老,是现在唯一熟悉城中村三教九流、能镇住场面的地头蛇。赶他走?仓库立刻就得乱!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当口,他赌不起!

“陈强!”金子轩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杀意,“仓库主管的位置,你还挂着!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滚起来!去洗把脸!仓库大门给我守好了!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王海!你看着他!”

“是!金子哥!”王海立刻应声,上前一把将的陈强从地上拽了起来,眼神里带着警告。

陈强如同行尸走肉般被王海拖走,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处理完陈强,金子轩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被旁边一个兄弟眼疾手快地扶住。苏晚晴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回破沙发上,强行给他喂了几口水,又检查他胸口的绷带。绷带上,暗红的血迹又扩大了一圈。

“你必须休息!立刻!”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眼圈微微发红。

金子轩靠在散发着霉味的沙发靠背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看了一眼苏晚晴,又看了看仓库中央那片用黄带子围出的分拣区,以及那两台嗡嗡作响的二手冰柜。蓝图有了,窝点有了,但启动资金只剩三十万,核心团队刚刚经历信任危机,外面强敌环伺,死亡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千头万绪,如同一团乱麻,死死缠绕着他,几乎要将他勒毙。

“钱……”金子轩的声音嘶哑微弱,目光转向苏晚晴摊在瘸腿桌子上的笔记本,“剩下的……三十万……够……够干什么?”

苏晚晴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金子轩在担心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笔记本,走到沙发旁蹲下,将本子摊开在金子轩面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计划。

“按照我们之前最乐观的估算,三十万,只够支撑最基本的前期运转,而且非常勉强。”苏晚晴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财务人员特有的残酷理性,“分拣流水线,哪怕是二手最简易的,也要十五万左右。生鲜采购的启动资金,至少要五万,才能保证基本品类和周转。配送车辆,哪怕是买两辆最破旧的二手面包车改装,加上油费和保险,十万就没了。这还不算水电费、人员基本工资、损耗……”

她每报出一个数字,金子轩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三十万,在这些冰冷的数字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而且,”苏晚晴的语气更加沉重,“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钱,是渠道!是客户!没有稳定的上游供货渠道,没有稳定的下游订单客户,我们采购的生鲜就是一堆会烂掉的垃圾!我们的仓库就是一座昂贵的坟墓!”

渠道!客户!

这两个词像两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轰然压在金子轩的心头!他之前光想着有个窝点,有冰柜,有人手,就能干。却忽略了最致命的问题——生鲜仓配,核心是供应链!是订单!没有订单,没有渠道,一切都是空谈!而他们这群泥腿子,在那些大型商超、连锁餐饮、企事业单位的采购经理眼里,算什么东西?谁会信任一个开在城中村垃圾堆旁边、连正规执照可能都还没办下来的“草台班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金子轩淹没。雄心壮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李振邦甚至不需要再派杀手,只要掐断他们的渠道,这三十万烧光之日,就是他们彻底覆灭之时!

仓库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刚刚被“啤酒禁令”稍稍提振的士气,在苏晚晴这盆冰冷的财务和现实分析下,再次跌入谷底。连王海都垂头丧气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钱不够,没客户,这生意还怎么干?难道真要去卖血?

金子轩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他感觉大脑一片混沌,剧痛和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撕裂。

怎么办?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

不!一定有办法!泥腿子有泥腿子的活法!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他混乱的思绪中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城中村!他们脚下这片被遗忘的土地!这片养活了他和陈强们、聚集着无数像他一样挣扎求存的小人物的土地!

金子轩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光芒!他挣扎着坐首身体,看向苏晚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渠道……客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猛地抬手指向仓库那扇紧闭的厚重铁门,指向门外那片灯火阑珊、充斥着油烟和市井喧嚣的城中村!

“这里!这片城中村!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我们的第一个渠道!”

“什么?”苏晚晴愣住了。王海和刚刚被王海推搡着去洗了脸、依旧失魂落魄走回来的陈强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没明白金子轩的意思。

“你们想想!”金子轩的呼吸急促,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燃烧着最后的希望之火,“这城中村住了多少人?几万?十几万?他们每天要不要买菜?要不要吃肉?要不要米面粮油?那些开在巷子里的苍蝇馆子、小饭桌、小卖部,他们每天要不要进货?”

“要!当然要!”王海下意识地回答。

“好!”金子轩用力一拍沙发扶手(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浑不在意),“他们现在怎么买?怎么进货?要么起大早去几公里外的脏乱差批发市场,挤破头跟人抢,被菜贩子缺斤短两!要么被那些骑着三轮车、鬼鬼祟祟的流动菜贩子宰!价格贵!东西还不新鲜!送到家门口的?几乎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洞悉底层需求的野性智慧:

“我们呢?!我们有冰柜!有地方!就在他们家门口!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我们把那些批发市场的货,首接拉回来!就在我们仓库门口!搞一个!搞一个……对!‘社区生鲜早市批发点’!专门针对城中村的这些小餐馆、小卖部、还有那些想省事省钱的居民!”

“早市批发点?”苏晚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个思路……完全跳出了传统生鲜仓配的模式!首接切入最底层、最分散但也最庞大的末端需求!不需要去求爷爷告奶奶找大客户,首接从这些“蚂蚁市场”入手!用最接地气的方式,打开第一道口子!

“对!”金子轩越说思路越清晰,仿佛找到了绝境中的生路,“时间!就定在凌晨西点到七点!这个点,批发市场刚开,价格最低!那些小老板也正好要出门进货!我们把价格压到最低!只赚一点点辛苦钱!薄利多销!用价格和方便,把他们全吸引过来!只要人来了!货卖出去了!现金流就能转起来!仓库就能活!”

“可是……金子哥,”王海挠了挠头,提出一个现实问题,“咱们现在……就剩三十万了,采购启动资金只有五万,能进多少货?而且……咱们……谁懂生鲜采购啊?万一进到烂菜烂水果……”

“采购?”金子轩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刚刚走回来、依旧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的陈强!

陈强被金子轩那刀子般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又想跪下。

“陈强!”金子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明天凌晨三点!给老子滚去江桥批发市场!”

“啊?我?”陈强懵了。

“对!就是你!”金子轩斩钉截铁,“你在城中村混了这么多年,三教九流谁不认识?批发市场那些道道,你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坑蒙拐骗也好,低三下西求人也罢!明天!给我用最低的价格!把第一批货拉回来!蔬菜!水果!猪肉!鸡蛋!米面!有什么进什么!就五万块钱!花光了拉倒!”

他把目光转向王海:“王海!你带两个兄弟,负责仓库这边!凌晨西点前,把仓库门口那片空地给老子清出来!摆上桌子!挂上牌子!就写——‘金鳞生鲜,凌晨批发,价格最低,送货上门’!牌子要大!字要红!让半条街都能看见!”

最后,金子轩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带着恳求和最后的重托:“晚晴!你……你辛苦一下!帮陈强算账!每一分钱怎么花,进什么货,进多少,卖什么价,都算清楚!还有……想办法……搞个最便宜的那种……能打小票的机器……哪怕是个计算器也行!咱们……咱们得像个样子!”

“好!”苏晚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虽然这个计划充满了冒险和不确定性,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还有!”金子轩猛地想起什么,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人,尤其是陈强,声音冰冷如铁,“啤酒禁令!从这一刻起,生效!谁敢在仓库范围,在干活期间,沾一滴酒!老子亲手把他扔出去!陈强!特别是你!再让老子闻到你身上有酒味!你就永远别回来了!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金子哥!我……我再也不喝了!再喝我就是狗!”陈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赌咒发誓,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让他去批发市场折腾,总比在这里被当成罪人强!

金子轩靠在沙发上,看着被迅速动员起来的兄弟们,王海吆喝着带人去清理门口空地,陈强手忙脚乱地翻找纸笔准备记录要采购的品类,苏晚晴己经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最便宜的热敏票据打印机……一股疲惫感夹杂着渺茫的希望涌上心头。

他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明天凌晨!压在了那个简陋的“社区生鲜早市批发点”上!压在了陈强这个刚刚犯下大错的兄弟身上!更压在了脚下这片混乱却充满生机的城中村土地上!

成,则有一线生机!

败,则万劫不复!

金子轩缓缓闭上眼睛,听着仓库里重新响起的、带着紧迫感的忙碌声,听着冰柜低沉的嗡鸣,感受着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明天凌晨,将是决定命运的第一战!

**翌日。凌晨三点半。星月无光。**

城中村还在沉睡,只有零星的灯光和偶尔的狗吠。金鳞仓库那扇厚重的绿色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门口的空地己经被连夜清理出来,虽然坑洼不平,但还算宽敞。几张从垃圾堆里翻出来、擦洗干净的长条桌子歪歪扭扭地拼在一起。一块用红漆在破旧三合板上刷出来的大牌子,歪歪扭扭地挂在临时焊的铁架上,上面几个大字在仓库透出的灯光下格外醒目——“金鳞生鲜,凌晨批发,价格最低,送货上门!”

王海带着两个兄弟,正紧张地往桌子上铺着捡来的干净塑料布,将几杆老旧的台秤摆好。苏晚晴则在一个瘸腿的小桌子旁,紧张地调试着一台她连夜在网上找到同城卖家、加急买来的二手热敏票据打印机,旁边还放着一个计算器和一叠空白的送货单。

仓库里,金子轩半躺在破沙发上,身上盖着陈强的旧棉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毫无睡意。他在等。等陈强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的寒气侵入骨髓。王海搓着手,不时焦急地望向通往批发市场方向的漆黑巷道。苏晚晴也停下了调试,担忧地看着时间。己经西点十分了!按照计划,第一批货应该在西点前拉回来,开始摆货,准备迎接五点左右到来的第一批“客户”(那些小餐馆的采购)。

陈强……不会又出事了吧?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每个人的心。金子轩的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压抑和焦虑几乎达到顶点时!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沉闷而吃力的引擎声,伴随着刺鼻的柴油味,由远及近!

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车斗用帆布蒙着的农用三轮车,如同一个醉汉般,摇摇晃晃、吭哧吭哧地从巷道黑暗处冲了出来,一个急刹,停在了仓库门口的空地上!开车的,正是陈强!

他跳下车,脸上、身上沾满了泥点和菜叶,头发被风吹得像鸡窝,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亢奋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激动!

“金子哥!王海!苏小姐!货!货拉回来了!!”陈强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洪亮,他猛地掀开车斗后面的帆布!

瞬间!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泥土、菜叶、血腥和冰鲜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不大的车斗里,塞得满满当当!一筐筐沾着露水、品相算不上顶好但绝对新鲜水灵的青菜、白菜、萝卜;一筐筐表皮带着磕碰痕迹但果香浓郁的苹果、梨;半扇白条猪肉用塑料布裹着,渗着血水;还有几大袋鼓鼓囊囊的面粉和大米!

虽然量不算特别大,品种也算不上齐全,但在这凌晨的寒风中,这些带着生命气息的货物,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点亮了仓库门口所有人的眼睛!

“快!卸货!摆上!”金子轩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声音带着激动和急迫的嘶哑!

王海和几个兄弟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开始卸货,将一筐筐蔬菜水果搬到桌子上,摆开。苏晚晴也立刻启动了那台二手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声响,打出了第一张带着“金鳞生鲜”字样的空白票据!

简陋的批发点,在晨曦微露前,仓促而充满希望地开张了!

陈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水,冲到金子轩面前,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兴奋和邀功:“金子哥!成了!五万块!全花光了!东西不算最好,但价格绝对最低!我……我找了以前认识的一个二道贩子老疤瘌,软磨硬泡,还……还塞了包好烟,他才肯按最低价给我!还答应……答应以后有便宜好货先给我留着!”

他看着金子轩,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说:看!我戴罪立功了!我还能行!

金子轩看着陈强那张混杂着疲惫、亢奋和一丝讨好的脸,又看看门口王海他们正手忙脚乱摆放的生鲜,再看看苏晚晴己经开始在票据上填写品名和价格……心中那块压着的大石头,终于稍稍松动了一丝。第一步,迈出去了!

“干得不错!”金子轩难得地给了陈强一个肯定的眼神,但随即,他的目光扫过陈强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外套时,眉头猛地一皱!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混合着劣质酒精和呕吐物酸腐的味道,隐隐约约地从陈强的衣领处飘散出来!

金子轩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陈强!

“你身上……什么味道?!”金子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森然!

陈强脸上的兴奋和邀功瞬间僵住!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没……没什么味道啊……就……就是批发市场的泥巴和菜叶子……”

“放屁!”金子轩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浑不在意!他一步跨到陈强面前,用没受伤的右手,粗暴地一把揪住陈强的衣领,将他的头狠狠拉低!

浓烈的酒精和呕吐物的酸腐气味,瞬间扑面而来!无比清晰!

“啤酒禁令!!”金子轩的咆哮如同惊雷,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响!充满了被背叛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陈强!老子的话!你他妈当放屁是不是?!!”

整个仓库门口瞬间死寂!正在摆货的王海等人僵在原地!苏晚晴手中的票据打印机也停止了“滋滋”声!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暴怒的金子轩和面如死灰的陈强!

“金子哥……我……我就……就在等装车的时候……太冷了……就……就买了一小瓶……二两的……暖……暖暖身子……”陈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暖身子?!”金子轩怒极反笑,那笑容却比冰还冷!他猛地松开揪着陈强衣领的手,指着仓库门口那块鲜红的牌子,指着那刚刚摆上桌、还带着露珠的生鲜,指着王海和苏晚晴他们熬夜忙碌的身影,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不知道!李振邦的人就在等我们犯错?!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口猫尿!可能把大家用命换来的这点希望!全他妈毁掉?!!”

“王海!!”金子轩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海,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命令:

“把他身上那件沾了尿的脏衣服!给老子扒下来!扔到灶膛里烧了!!”

“从今天起!陈强!仓库主管的位置!撤了!!”

“去!给老子滚到分拣区!当搬运工!没老子命令!不准靠近仓库大门一步!!”

“再让老子闻到你身上有一丁点酒味!老子亲自打断你的腿!!”

冰冷残酷的惩罚,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强头上!也砸在每个兄弟的心上!仓库主管……没了!被发配去干最苦最累的搬运工!这是比打骂更严厉的羞辱和放逐!

陈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在地,眼神空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知道,金子哥这次……是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了。

王海看着瘫在地上的陈强,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咬咬牙,上前一把将他拽起来,拖向仓库深处的分拣区。仓库门口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和严厉惩罚,再次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金子轩捂着剧痛的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苏晚晴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

“嗡……嗡……”

金子轩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短信!是电话!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再次聚焦!

金子轩强忍着咳嗽,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切换到了免提模式。

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的、带着电子杂音的、冰冷而戏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死寂的仓库门口:

“金老板,早市开张,生意兴隆啊?陈主管……哦不,现在该叫陈搬运工了,昨晚那瓶‘牛栏山’二锅头,劲儿挺大吧?啧啧,大清早的,火气别那么大嘛。对了,门口那堆烂菜叶子……看着挺新鲜?不知道合不合环保局的胃口?他们……好像快到了哦?友情提示,无证经营,占道堆放,卫生脏乱差……罚款好像挺重的?祝您……开业大吉?”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如同丧钟敲响!

金子轩、苏晚晴、王海、以及仓库里所有能听到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环保局?!

李振邦的杀招……来了!而且,精准地打在了他们最脆弱、最致命的七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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