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看着那块青色的测灵石,心中一片冰冷平静。
他伸出右手,手掌上还带着荒野磨砺的老茧和细碎疤痕。
当他的掌心贴上那温凉的玉石表面时,丹田深处那团冰寒煞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极其微弱地躁动了一下!
秦墨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将全部意志力集中于一点,死死压制住那股想要涌出探查的煞气!
同时,他按照《劫孤剑录》中一种极其粗浅的敛息法门(他这些天摸索出的皮毛),强行引导一丝微弱的煞气,如同最薄的冰层,覆盖在自身的经脉和窍穴表面,试图隔绝那测灵石对内在的感应!
这敛息法门极其简陋,效果微弱,风险极大!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测灵石表面,青光开始流转。老者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光芒的变化。
光芒初始黯淡,如同蒙尘的凡铁,这代表着根骨的平庸甚至低下。
老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紧接着,那黯淡的青光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掠过一丝…冰蓝色的光点?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青光并未变得明亮,反而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如同掺了杂质般的灰扑扑的质感,最终稳定下来,散发出微弱而浑浊的光晕。
“嗯?”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疑惑。他主持根骨测试多年,见过根骨清亮如水的天才,也见过黯淡如顽石的废柴,但这种浑浊灰暗、仿佛被什么东西“污染”了的根骨光泽,却是极少见。
他仔细探查秦墨的手掌、腕脉,甚至注入一丝微弱的真气探查其经脉。
秦墨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盯上!
他强行压制住体内煞气的本能反抗,将所有的力量都用于维持那层脆弱的敛息冰层,任由那股微弱却极具穿透性的真气在自己经脉中游走探查。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老者的真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经脉坚韧宽阔远超常人(这是煞气淬炼和荒野生存的功劳),但窍穴滞涩,真气流转极其不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污垢堵塞。
这确实是根骨极差的表现,甚至比普通废柴更“浑浊”一些。
至于那丝冰蓝的错觉和浑浊的光泽,老者最终将其归结为某种罕见的、影响根骨的隐疾或者后天损伤导致。
“下下等,驳杂浑浊,窍穴滞涩。”老者最终在名册上冷冷地写下评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根骨太差,本不足以入门。但念你前两关尚可,且年龄符合,勉强录入外门杂役处,待观察。”
外门杂役!这是磐石门最低等的弟子身份,等同于苦力,主要负责最脏最累的采矿、搬运、烧炭等粗活,修炼资源和指点都极其有限。
但秦墨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冰冷的庆幸。
成功了!他成功伪装了过去!那浑浊灰暗的根骨表现,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既达到了入门的最低门槛,又毫不起眼,不会引起任何额外的关注。
至于杂役身份?他根本不在乎。他要的只是磐石门这块跳板和内部的资源。
“是。”秦墨收回手,声音平静无波,对着老者行了一个极其生硬的礼,便默默退到通过考核的人群中。
最终,数百名参加考核的少年,只有不足百人通过。
其中根骨上佳被首接录入外门正式弟子的不过寥寥十余人,根骨尚可的录入外门普通弟子数十人,而像秦墨这样根骨低劣、勉强录入外门杂役的,也有二三十人。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硬的灰衣执事走到杂役弟子队列前,目光如同铁扫帚般扫过众人,声音洪亮而冰冷:“我是杂役处执事,赵铁山!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磐石门最低等的杂役弟子!记住你们的身份!勤勉干活,遵守门规!若有偷奸耍滑、违反门规者,轻则鞭笞,重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杂役弟子们参差不齐地应道,声音中带着惶恐和一丝认命。
“跟上!” 赵铁山不再废话,转身大步朝着砺石坪侧面一条通往山腹更深处的岔路走去。
道路开始向下倾斜,光线变得昏暗,空气中那股矿石粉尘和硫磺味更加浓重刺鼻。
秦墨背着布条包裹的木剑,沉默地走在杂役队伍的最后面。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砺石坪上那些被正式录入、脸上带着兴奋或傲气的少年,又看了看前方通往幽深矿洞方向、弥漫着尘埃与燥热气息的岔路。
眼神深邃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凡骨?浊根?
不过是暂时的伪装。
磐石门,这以坚硬著称的宗门,将成为他这柄染煞之刃,最好的磨刀石。
杂役处?那最底层的矿洞与炭窑,或许正是滋养劫煞孤辰之力的……绝佳温床!
他收回目光,随着队伍,坚定地踏入了那条通往山腹深处、弥漫着尘埃与未知的岔路。
新的身份,新的战场,就在这磐石之下,悄然展开。
…
穿过那条弥漫着硫磺和粉尘气息的岔路,仿佛从光明的世界一步踏入了地底熔炉。
空气骤然变得浑浊、燥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砂砾般的颗粒感。
巨大的噪音如同永不停歇的闷雷,从西面八方传来——铁锤敲击矿石的铿锵声、矿车在轨道上滚动的隆隆声、监工粗粝的呵斥声、还有矿工们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属于地底炼狱的沉重乐章。
这里就是磐石门杂役处的核心——黑纹铁矿区。
巨大的山腹被掏空,形成错综复杂、深不见底的矿洞网络。
支撑洞顶的是粗大的、未经打磨的原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巨兽的肋骨。
洞壁上嵌着散发出微弱黄光的萤石,勉强照亮湿滑崎岖的地面和流淌着浑浊泥水的沟渠。
空气中充斥着矿石粉尘、汗酸味、劣质油脂燃烧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秦墨等新来的杂役被带到一个相对宽敞、但同样阴暗的洞窟——杂役通铺。
这里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洞穴。
粗糙的石壁上凿出一个个仅容一人蜷缩的浅坑,铺着薄薄的、散发着馊味的草垫。
几十个灰头土脸、眼神麻木的杂役挤在这里,如同矿洞里的鼹鼠。
“每人一个坑位!自己找地方!” 赵铁山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刺耳,“每日寅时三刻(凌晨西点)敲钟上工!午时(中午十一点)休息半个时辰!酉时末(晚上七点)收工!迟到早退者,鞭十!怠工偷懒者,鞭二十!损坏矿石或工具者,视情况鞭笞或扣罚月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稀稀拉拉的回应。
“哼!” 赵铁山冷哼一声,将一本薄薄的、封面粗糙的小册子扔给秦墨等新来的杂役,“这是《磐石劲》第一层心法!宗门恩典,赐予尔等淬体之基!好好修炼,强健筋骨,才能给宗门挖更多的矿!” 说罢,便带着两个手下监工转身离去,留下新人们面面相觑。
秦墨默默捡起那本小册子。纸张粗糙发黄,字迹模糊不清。
他快速翻看了一下,内容极其基础:几个简单的呼吸吐纳法门,配合特定的身体姿势(如站桩、搬运气力),用以引导一丝微弱的气感,淬炼皮肉筋骨,增强气力耐力。
这与他体内那冰寒暴戾的劫煞孤辰之力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简陋得可笑。但,这却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没有急着去抢那些相对“好”一点的坑位(靠近洞口通风稍好),而是默默走到最里面一个阴暗潮湿、紧挨着渗水石壁的角落坑位。
他放下用布条包裹的木剑,将那小册子塞进怀里。
目光扫过通铺里那些或麻木、或好奇、或不怀好意打量新人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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