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香坊后院的老梅树下，香炉正缓缓升腾着细白的烟。月光如洗，夜风吹拂着堂屋纸窗，映出屋内女子伏案书写的身影。
“香展准备得如何了？”
沈砚之走进屋中，手中捧着一壶刚温好的梨花露酒，放在苏小满案头。他穿着深青色半臂，乌发披散，一副比画中人还要清俊的模样。
“十七件展品己备妥，十八件留作幌子，第十九件留着做最后压轴。”苏小满一边翻香册，一边低声说，“最后一件，叫‘醉红尘’。”
“醉红尘？”沈砚之挑眉，坐在她对面，“听着倒像个情话。”
苏小满眨了眨眼：“你猜配方里放了什么？”
“让人醉的，不外乎酒、情、梦。”沈砚之拿起一张香料草图，“难不成，你真往里头加了‘忘忧叶’？”
“还真不是。”她将一本书推到他面前，点着书页上的一行，“这玩意儿叫‘九转凝魂’，外头市集没人用，宋如意却在两个月前私下收购过几次。”
沈砚之一愣：“你是说，她准备的也有香展？”
“很有可能。而且，她那头香方又仿我几次了，她若真敢拿仿品出来碰瓷，我就当众点破。”苏小满将案上一块己经调制好的香砖递给他，“你先闻闻，这是‘醉红尘’原香。”
沈砚之低头一嗅，眼神立即变了。他讶然道：“这香……好像……”
“像你小时候屋里的墨香？”她扬起嘴角，“我用的不是墨，是桂枝和雪蓼，还混了一丝未发酵的青豆粉。用香，讲究个‘记忆锁’。你在谁身上闻过，脑中就会自然联想到那个‘谁’。”
沈砚之哼了一声：“那我若闻到别人身上的这个味，是不是就……”
“你敢！”苏小满眯起眼睛，手里的调香小铲瞬间变成凶器，“这香，我可没打算卖。只给你一个人用。”
“我听着像是被包香了？”沈砚之笑意微深，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我是不是也得给你调一味‘苏小满专属’？”
“只要不是‘打不过就亲她’，我都接受。”
“唔……那‘亲她到闭气’算不算？”
“沈砚之你放肆——”
笑闹之间，两人心中却都知道，这香展背后，将迎来真正的较量。
次日清晨，京中香市内贴出一张极其罕见的大告示：
—————
【满香坊·奇香展】
展日：六月初十
地点：天香阁东厅
展香共十九件，首展“清梦浮生”，末香“醉红尘”
凡入展者，皆可试香评分，头筹得者可得【隐香匣】一只
—————
整座香市一片哗然。
“十九件展香？满香坊这是要压全家底了吧？”
“隐香匣？！那可是只在坊间传说里提过的宝物，听说能封香三年不散味——”
“醉红尘……这名字听着就值钱。”
一时间，香商、贵人、官眷乃至其他香坊掌柜纷纷蠢蠢欲动。
宋如意得信的那一刻，正坐在玉香斋后厅品茶，眉心一点不快。
“她竟敢这么高调？”
她身边的婢女低声道：“满香坊这几年一首是香市之首，她若想固位，必得闹出动静来。只是这场香展……咱们若不应对，外头人怕是都要倒戈她那边了。”
“那就应。”宋如意语气淡漠，“把‘倾城染’提前调出来。还有，让罗嬷嬷通知她在内城的那几个线——告诉她们，‘行动照旧’。”
“可是……苏小满似乎己经有所察觉——她那香展里肯定也设了局。”
“我知道。”宋如意笑得温婉，“所以我亲自去。”
“小姐亲自？”
“她不是想引蛇出洞？我便成全她。只不过——”宋如意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她可千万别高兴太早。”
当晚，苏小满坐在满香坊后院花廊下，听着外头烟市风声，她微微勾唇。
“明日香展若顺利，我就敢断定——宋如意一定会出现在人群里。”她对沈砚之说，“她不会放过这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压我的机会。”
“那你设了什么陷阱？”
苏小满眨了眨眼：“我呀，在‘醉红尘’的香灰中，藏了一味特殊香酶——只要有人试图篡改那香品，香色会立变暗灰，一刻之内香味尽失。若她敢拿来仿品，她当场就会出丑。”
沈砚之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你总是未雨绸缪。”
“我这叫提前铺好脸面，免得当众翻车。”
沈砚之一手揽她入怀，低声笑：“你若翻车，我抱着你滚下去就是了。”
苏小满笑出声：“呸，谁要你陪着翻车，香展完了你得给我请客，我要吃千层酥、糖莲子，还有那个……”
“都依你。”沈砚之低头吻她发顶，声音低沉又温柔，“你不翻车，我也依你。你翻车了，我更不能放你一人。”
满香坊外灯火通明，香展前夜，如静水之下的暗流，越发汹涌。
而香展这一战，将不仅是香品之争，更是苏小满与宋如意之间，真正的正面较量——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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