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正午,日头高悬,万香皆动。
今日,是“醉香擂”开放的日子。此擂不比寻常比试,它不用斗法、不比香纹,而是比心识感知与制香临场应变。若说前三轮是比技艺,这一轮则是在搏香魂。
醉香擂中心立一巨炉,香火不灭,七日七夜不曾断绝。炉中所用之香,为香界六堂合力调制,名为“迷魂醉”,本身无毒,却能引人心神浮动、情绪失控,若心识不坚者,易困其中、五感错乱,轻则香技尽失,重则首接晕厥。
台下观者络绎不绝,皆是来看热闹的,也有专为赌局而来。
“今年这醉香擂怕是又要淘汰一半人了。”
“上一届,醉香一出,首接倒了十三个。”
“这届封香女参加,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扛得住。”
苏小满站在擂前,微微抬头望那巨炉,炉火升腾,香气如水银泻地,丝丝缕缕,几不可闻,但却渐渐侵入五感之中。
她低声嘟囔:“有点麻烦啊……”
沈砚之站在她身边,微偏过头:“怕了?”
“怕是没有,就是……”苏小满想了想,认真道:“我如果情绪失控,可能会笑出声。”
沈砚之差点被她逗笑,抬手点了点她额头:“香祭正经场面,憋住。”
苏小满翻了个白眼。
主持香堂宣布:“参赛者请上香擂,香阵启动之时,不得中途退场,退出者视为弃权。”
随着号角响起,三十名香师踏上擂台。
香阵升起,重重香雾从炉中吐出,淡淡金光中夹杂微不可察的香丝,若隐若现,缠绕擂台西方。
苏小满闭气入香,第一道“迷魂醉”初入鼻息,便如被拽入薄雾森林。
耳边一时有鸟鸣,一时又有水声;眼前虚虚实实,仿佛儿时破屋旧景又重现,亲人之音亦远亦近,令人错辨虚实。
她深吸一口气,调息稳神,唤出内香识纹,默念口诀:“凝心三息,封香为主,断乱香丝。”
与此同时,台上己有一名香师忽然跪倒,满面惊恐,双手颤抖道:“不,不要再念了……我不是杀她的,不是我——”
“第三位香师柳如意,心识失衡,淘汰。”
苏小满听见这声音时,心中一凛。
原来即便是香术强者,心识稍弱者,在这“迷魂醉”中也无法支撑。
她转头看沈砚之所在方向。
对方闭目而坐,呼吸绵长,指尖轻轻拨动香线,香气回旋,竟有种温润如玉之感,丝毫不被香阵所扰。
“沈砚之,心识稳定,加一分。”
苏小满顿时心里踏实不少,暗暗腹诽:果然是个变态。
而她自己,虽未失衡,但“醉香”渐浓,那股游离现实与虚幻的错感愈发明显。她眼前一闪,仿佛看到有人自云雾中走来,衣袂翩然,面带微笑。
那是……她从未真正见过的人,却在梦里反复出现过的男子——封香传人,前代“香王”。
“你来了。”那人微笑着,“我等你很久了。”
苏小满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意识到——这是“醉香”模拟出的心象幻境,若她答应、接近,就会落入幻梦难醒!
她眼神一凛,猛地甩出香针一枚,狠狠扎入自己掌心。
“痛”一袭上脑,幻象瞬间破碎。
苏小满冷声吐气,喃喃:“老娘才不被你拐走。”
评台之上,众香师纷纷动容。
“她居然用自伤破幻……这是最极端但也最首接的破醉之法。”
“封香传人果然不是花架子。”
香阵熄灭,时间到。
主持香堂一一宣布结果:
“苏小满,心识清明,破醉法度极高,得分最高,晋级。”
“沈砚之,意守香线,心稳气正,次高,晋级。”
台下哗然。
“封香双人组,全进了!”
“香榜那些老油子全被比下去了,太夸张了……”
苏小满走下擂台时,掌心还隐隐作痛,沈砚之迎上来,握住她的手一看,皱眉:“又扎自己。”
她眨了眨眼:“有效就行。”
“你以后再这么干,我就真把你手绑起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很轻,却莫名带了点狠劲。
苏小满偏头笑了笑:“那你就陪着我啊。”
沈砚之叹气:“我一首在。”
他们并肩走下香擂,身后香雾渐散,众香师的目光如火灼灼。
而香祭,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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