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在电视上抛出的“铁证”收据,像一颗威力巨大的舆论炸弹,瞬间改变了“水金港灭门案”的舆论风向。原本因基金发布会而掀起的质疑浪潮,被这张泛黄的纸片生生压了下去。
各大媒体风向陡转,标题变得尖锐而充满暗示:“预购凶器?基金质疑遭‘铁证’打脸!”“十年旧案再起波澜,谁在消费死者?”“匿名收据现身,坐实陈康杀妻灭亲?”
网络空间更是喧嚣一片。支持郑毅和警方“维护法律尊严”的声音占据了上风,将基金描绘成“为翻案而翻案”、“博眼球赚流量”的投机者。
陈蔚的个人信息甚至被好事者扒出,网上充斥着对她专业能力和动机的恶意揣测。盘江基金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有支持的鼓励,但更多的是愤怒的质问和刺耳的谩骂。
“混蛋!他们这是颠倒黑白!”陈蔚气得摔了鼠标,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恶毒的评论。“那张收据出现的时间点、来源都那么可疑,他们怎么就看不见?!”
周正平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倒比昨天平静了许多。他面前摊开着那张收据的高清扫描件,是陈蔚通过关系从电视台弄到的副本。他戴着老花镜,指尖在粗糙的纸张影像上缓缓移动,目光锐利如鹰。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陈蔚。”周正平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舆论的风向从来都是这样,容易被表面的‘铁证’牵着鼻子走。但铁证,有时候也会生锈。”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收据细节:
“你看这里,店名:‘水金利民五金店’。地址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大概的‘临港路中段’。购买日期:腊月十五,案发前两天。签名:陈康。”
“郑毅说,纸张、印油符合2008年特征,字迹初步比对符合陈康。这些都没错。但问题在于,这张收据,是案发几个月后,由‘匿名人士’寄到警局的。十几年过去了,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提出关键疑点、呼吁重启调查的时候,它才被郑毅高调地抛出来?这太‘及时’了,及时得不像巧合。”
陈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己经在查了。工商那边反馈,水金区临港路中段,2008年确实有一家叫‘利民五金店’的个体户,店主姓孙。但是,”
她语气一沉
“这家店在2009年初,也就是案发后不到半年,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店主孙有才,登记住址是水金区老家属院,但邻居说,他老婆好像得了重病,店铺倒闭后就举家搬走了,具体搬去哪了,没人知道。电话是空号,户籍信息显示他前年因病去世了。”
“笔迹鉴定呢?”周正平问。
“我找了省厅最权威的文件检验专家老徐,他答应尽快做,但需要陈康当年的笔迹样本原件做比对。原件在当年案卷里,调取需要时间,而且…”陈蔚苦笑,“郑毅那边肯定会百般阻挠。”
“意料之中。”周正平点点头
“店主这条线断了,笔迹鉴定被卡,郑毅他们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用这张‘铁证’把我们钉死在‘捏造事实’的耻辱柱上,让舆论彻底转向,逼我们放弃。”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陈蔚不甘心。
“当然不。”周正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收据本身找不到破绽,我们就从它‘出现’的方式和时机入手。匿名寄送…案发几个月后…五金店倒闭…店主搬家后死亡…这一连串的‘巧合’,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还有,那张收据上的字迹,虽然像陈康的,但老徐说过,‘模仿’在特定条件下并非不可能,尤其是这种相对简单的签名。我们需要找到当年熟悉陈康笔迹的人,或者…熟悉那家五金店的人。”
周正平沉吟片刻
“陈蔚,你再跑一趟水金区临港路。五金店虽然没了,但周围的邻居、特别是当年就在附近做生意的老商户,或许还有人记得那个孙老板,记得他那家店。重点问问,案发后,特别是2009年初店铺倒闭前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人,去打听过补开收据之类的事情?”
水金区临港路,十几年过去,早己物是人非。曾经的工业街巷,如今混杂着拆迁的废墟、新建的廉价公寓和顽强生存的老旧店铺,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的铁锈味。
陈蔚拿着那张收据的复印件,挨家挨户地询问。大多数人对十几年前一家倒闭的五金店毫无印象,或者不耐烦地挥手赶她走。
郑毅的电视讲话显然也影响到了这里,有人认出她是“那个想给杀人犯翻案的女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鄙夷。
就在陈蔚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走进了临港路中段一家极其不起眼的杂货铺。店铺又小又暗,货架上积满了灰尘,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正在用老式收音机听戏的干瘦老头。
“利民五金店?孙有才?”
老头眯着眼,费力地辨认着陈蔚递过去的收据复印件,又抬头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记得…咋不记得…老孙头嘛…人老实,手艺不错…就是命不好…”老头慢悠悠地关小了收音机里的咿呀戏文。
“大爷,您知道他搬哪去了吗?或者,他店铺倒闭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陈蔚尽量放缓语气。
“搬哪?不知道…说是老婆病得厉害,回老家等死去了吧…唉…”老头叹了口气,摇摇头。
陈蔚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
“那…您记不记得,大概…大概就是08年底09年初,他那店快关门前,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去找过他?或者…有人打听过补开以前买东西的收据之类的事?”
“补开收据?”
老头重复了一遍,布满皱纹的脸似乎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柜台,发出哒哒的轻响。店里只剩下收音机里细微的戏曲声和老旧时钟的滴答声。
“你这么一说…”老头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回忆的飘忽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儿…记不太清了…年头太久了…好像是快过年那会儿?天挺冷的…”
他努力回忆着
“…有个人…穿得挺体面…不像咱这片的…进了老孙头的店…待了…待了挺长时间…老孙头那人平时话不多…那天好像跟那人争了几句…声音不大…听不清…后来…后来那人走了…老孙头脸色就不太好…再后来…没几天…店就关门了…”
“那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陈蔚的心提了起来。
“记不清了…裹得挺严实…帽子压得低…就记得…走路好像…好像有点不大利索?…腿脚不太好的样子?”
老头摇摇头,“也可能是记岔了…人老了…记性不行了…”
“有点不利索?腿脚不好?”陈蔚脑中瞬间闪过陈婉记忆碎片中那个“走路有点拖沓”的黑影!也闪过她追查到的赵庆阳手下“铁拐李”阿炳的特征!难道…?
她还来不及细问,老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忌讳,摆摆手
“姑娘,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当不得真…你也别打听了…老孙头人都没了…那店也没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惹麻烦…”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劝诫,显然不想再多说。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老头模糊的回忆,像一道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光,穿透了“铁证”收据周围的迷雾!案发后不久,有身份不明、行动可能不便的神秘人找过店主孙有才,并可能发生过争执!这与“匿名寄送收据”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陈蔚刚走出杂货铺,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负责暗中保护陈婉的基金工作人员小刘,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惊慌:
“蔚姐!不好了!陈婉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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