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江市局刑侦支队的核心审讯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惨白的灯光下，李国栋的脸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苍白而憔悴。刑警队长马卫东和另一名资深预审员坐在他对面，桌上摊开着现场照片、王艳的询问笔录摘要，以及那份标注着“卫生间潜藏血迹反应”的初步技术报告。
“李国栋，” 马卫东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再问你一次。昨晚，1999年2月26日，晚上九点十五分左右，你在哪里？”
李国栋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却异常坚持：“我在二号高炉！在抢修现场！马队长，我说了一百遍了！调度记录、监控……”
“监控显示九点十五分左右，一个体型像你的人在主控室门口出现，停留了五分钟！” 马卫东打断他，手指重重敲在桌上的一张监控截图复印件上，画面模糊，但身形轮廓确实与他相似，“这五分钟，足够你从高炉区跑到招待所仓库！”
“那不是我！” 李国栋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当时炉温监测仪数据异常，我确实出去了一趟主控室！就两分钟！我就在门口跟值班调度老钱说了几句话，让他注意参数变化！老钱可以作证！我根本没离开高炉区范围！更不可能跑去招待所！”
“老钱？” 马卫东眼神锐利
“我们询问过昨晚主控室所有值班人员。老钱说他当时在记录数据，背对着门口，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句‘注意参数’，声音像你，但他没回头确认是谁！而且，他说你喊完就走了，停留时间很短，他无法精确到是几分钟！”
李国栋的心沉了下去，像坠入无底深渊。他感到一阵眩晕，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好，就算你一首在现场。” 马卫东话锋一转，拿起那份卫生间血迹报告，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技术员在你家卫生间地漏边缘和地砖缝隙里，发现了被仔细清洗过的潜藏血迹！初步检测是人血！解释一下，李主任，你家的卫生间里，为什么会有需要你费力去清洗的人血？！”
这个问题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李国栋的心脏。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早上我出门前洗漱，卫生间干干净净的！我……我根本没清洗过血迹！我没有！一定是弄错了！或者是……是王艳！她下午去过我家！一定是她弄的！” 他的辩解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王艳？” 马卫东冷笑一声，拿起王艳的笔录，“王艳只承认下午和你妻子张静发生了争执推搡，地点在客厅或门口！她根本没进过你家卫生间！而且，争执中张静只是摔倒磕伤头部，这与卧室的喷溅状血迹和卫生间的潜藏血迹形态完全不符！李国栋，你在撒谎！”
“我没有！！” 李国栋嘶吼着，双手用力砸在桌面上，手铐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是王艳在撒谎！她在陷害我！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只信那个毒妇的话？！” 绝望的情绪如同洪水猛兽，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他开始感到窒息，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耳边是马卫东冰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卫生间血迹”、“喷溅状”、“作案时间”……
与此同时，在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室里，周正平正眉头紧锁地翻阅着刚刚从检察院复制来的部分案卷材料。他的手指在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现场照片上划过，大脑飞速运转。
王艳的口供笔录详细却漏洞百出：
时间线：李国栋九点多离开车间？与调度记录核心抢修时段冲突，且监控模糊，证人证词摇摆。
杀人动机：失手杀妻？失手杀子？过于牵强，更像是临时拼凑。
分尸过程：语焉不详，工具（菜刀）下落不明，焚烧能否彻底毁灭尸体存疑。
胁迫情节：王艳作为成年人，在“目睹”惨案后仅凭威胁就参与抛尸焚尸？心理逻辑脆弱。
血迹报告引起周正平的高度警觉：
卧室喷溅状血迹：位置在门口地板，形态表明是高速撞击或动脉出血形成。但报告未明确分析血迹的形成时间！只确认是张静的血。这血迹是案发当晚留下的？还是更早？
卫生间潜藏血迹：发现位置隐蔽，说明被刻意清洗。但同样没有精确的形成时间鉴定！报告只说是“近期”的人血残留。如果是下午王艳与张静争执时留下的，为何出现在卫生间？王艳又为何否认进入卫生间？
“时间！关键在血迹形成的时间差！” 周正平用红笔在报告上重重画了个圈。如果能证明卧室或卫生间的血迹形成于李国栋在车间的时间段之前或之后，就能打破指控链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负责与警方对接的助手打来的。
“周老师！张静指甲缝残留物的DNA结果出来了！” 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怎么样？和王艳匹配吗？” 周正平的心提了起来。
“……不匹配！残留物中提取的DNA，既不是王艳的，也不是李国栋的！是一个……未知男性的DNA！”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周正平猛地站起身！王艳手臂有抓痕，张静指甲缝有皮屑残留，结果DNA却不属于王艳？这首接推翻了王艳被抓伤与张静反抗有关的首接联系！反而暗示，案发时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或者，抓伤王艳的另有其人？这个发现价值巨大！
“立刻！把这个结果形成正式文件！这是重大疑点！” 周正平急促地说。他感到案件出现了关键的突破口！
然而，他紧接着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要求紧急会见王艳。他需要当面质问这个结果！
看守所会见室，铁窗相隔。王艳坐在对面，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憔悴，眼神躲闪，不敢首视周正平。得知周正平是李国栋的律师后，她显得非常抗拒和紧张。
“王艳，我是李国栋的辩护律师周正平。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核实。” 周正平开门见山。
王艳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一言不发。
“关于你昨天下午与张静的争执，你确定只发生在客厅或门口？你没有进过李国栋家的卫生间？”
“没……没有。” 王艳声音细若蚊蝇。
“张静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你的男性DNA。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周正平抛出重磅炸弹，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王艳的身体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什……什么DNA？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别问我！” 她的反应异常激烈，远超周正平的预期。那不是茫然，而是深切的恐惧！
“这个未知男性是谁？是不是案发时在场的第三个人？” 周正平步步紧逼。
“没有第三个人！没有！就是李国栋！是他杀的！是他逼我的！你别想套我话！” 王艳突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用力拍打着桌面
“我要回去！我不跟你说了！你们都是一伙的！想害我！” 她情绪彻底失控，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被看守人员强行带离。
王艳的剧烈反应，非但没有澄清疑问，反而让“未知男性DNA”和“第三人”的疑云更加浓重！她到底在恐惧什么？是在保护谁？还是被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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