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庄严肃穆的国徽高悬,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与压抑。旁听席上座无虚席,大多是盘钢的职工和家属,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张静父母坐在前排,张父紧握着妻子的手,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被告席,里面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悲痛。记者席上,闪光灯不时亮起,捕捉着这起震动盘江的血案庭审。
被告席上,李国栋穿着看守所的号服,形容枯槁,但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里交织着绝望、愤怒和一丝残存的希望。他身边,坐着面容沉静的周正平律师。公诉席上,检察官神情肃穆,面前堆放着厚厚的卷宗。审判长敲响法槌。
“现在开庭!带被告人李国栋、证人王艳!”
李国栋被法警带上被告席,目光扫过旁听席上岳父母那仇恨的眼神,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随后,王艳被带了上来。她穿着朴素的衣服,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李国栋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公诉人首先起身,声音洪亮地宣读起诉书,指控李国栋因婚外情败露与妻子张静产生激烈矛盾,于案发当晚在家中杀害妻子张静及儿子李小磊,并伙同情人王艳分尸、抛尸焚化,手段极其残忍,情节特别恶劣,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同时指控王艳犯帮助毁灭证据罪。
法庭内一片哗然。李国栋双拳紧握,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几乎要冲口喊冤,被周正平用眼神制止。
公诉人开始出示证据。他首先展示了省厅出具的权威鉴定报告:
1.李国栋家主卧地板提取的血迹DNA,确认为张静所有,且形态分析为“中低速喷溅状血迹,符合遭受钝器或锐器反复击打形成。
2.卫生间地漏及地砖缝隙提取的潜藏血迹,DNA同样指向张静,证明凶手曾在此处进行过清洗。
3.焚化炉提取的灰烬中检出人体脂肪、骨骼成分及牙齿(乳牙)碎片,DNA与张静、李小磊存在亲缘关系。
4.麻袋内层检出张静血迹及皮肤组织,外层检出与盘钢招待所工作服一致的深棕色化纤纤维。麻袋口印有“盘钢招待所”清晰印记。
5.麻袋口扎绳上提取的不完整汗潜指纹,经比对,与王艳右手拇指指纹部分特征点吻合。
每出示一份证据,旁听席上就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张母的啜泣声清晰可闻。李国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周正平的眉头也越锁越紧。这些物证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指向李家就是凶案现场、张静母子被焚尸灭迹的冷酷链条。
公诉人最后出示了王艳在侦查阶段的有罪供述笔录,并申请王艳出庭作证。
王艳被带到证人席。她显得异常紧张,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证人王艳,请如实向法庭陈述你所知道的与本案有关的事实。” 审判长说道。
在公诉人的引导下,王艳开始复述她之前的供词:案发下午与张静争执抓伤、晚上李国栋到招待所仓库告知“失手”杀了张静和小磊、胁迫她拿麻袋帮忙运尸、目睹家中惨状、协助抬尸到焚化炉焚烧……
她的叙述比在公安局时稍微流畅了一些,但关键细节依然模糊不清,尤其是关于“分尸”的部分。
“被告人李国栋是如何杀害张静和李小磊的?使用了什么工具?” 公诉人问。
“他……他说是……失手……推倒张静姐撞到柜子……小磊……小磊一首在哭……他……他捂住……” 王艳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清楚!使用了什么工具?刀?还是其他?” 公诉人追问。
“……刀……家里的菜刀……” 王艳低着头。
“分尸是在什么地方进行的?你看到了吗?” 公诉人继续问
王艳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极度恐惧:“……在……在卫生间……他……他让我在客厅等……不让我进去……里面……里面声音很可怕……后来……他……他拎着麻袋出来……我……我没看清……”
轮到周正平交叉询问。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首视王艳。
“证人王艳,我是被告人李国栋的辩护律师周正平。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周正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你刚才说,案发当晚九点多,李国栋到招待所仓库找你,对吗?”
“……对。”
“他当时穿着什么衣服?身上有没有血迹?”
“……穿着……好像是深色的外套……没……没注意血迹……”
“你看到他身上带着刀吗?或者任何可疑物品?”
“……没……没有。”
“他告诉你他杀了张静和小磊,你当时什么反应?”
“……我……我吓坏了……不相信……”
“既然不相信,而且你说是他逼你去的,为什么在去他家的路上,或者在他家楼下,你不呼救?不逃跑?招待所和你家楼下当时都有人。” 周正平抛出关键质疑。
王艳愣住了,眼神慌乱:“……我……我太害怕了……他……他力气很大……掐着我……我……我不敢……”
“好,就算你不敢。” 周正平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你跟着他进了他家。你看到了张静‘躺在地上,好多血’,也看到了小磊‘没气了’。那么,张静具体躺在什么位置?头朝哪个方向?伤口在哪里?小磊又在哪个房间?是躺在床上还是地上?他们身上盖着什么吗?”
王艳被问得措手不及,眼神飘忽,努力回忆却显得混乱不堪:“……在……在卧室门口……头……头朝里……伤口……在头上吧……好多血……小磊……在……在里屋小床上……没盖东西……”
周正平抓住要害:“最关键的问题,证人王艳。你说分尸是在卫生间进行的,李国栋不让你进去,你只听到‘可怕的声音’。那么,你如何确定他是在分尸?而不是在做别的?比如清洗血迹?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分尸过程,对吗?”
王艳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他……他后来拎出来的麻袋……很重……有……有东西……还有……还有液体渗出来……而且……而且他手上……有血……”
“麻袋很重,有东西渗出来,他手上有血,就能证明他在卫生间里是在分尸吗?” 周正平的声音陡然提高,“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将尸体装入麻袋?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分尸现场?你并没有亲眼目睹分尸!你的指证,在这个最核心、最残忍的环节上,完全是基于你的猜测和恐惧,是不是?!”
“反对!” 公诉人立刻起身,“辩护人诱导证人,并对其证词进行主观臆断!”
审判长沉吟片刻:“反对有效。辩护人,请注意询问方式。证人只需就其所见所闻回答。”
周正平深吸一口气,转换方向:“审判长,我的当事人李国栋始终坚持,案发当晚八点半至十一点,他一首在盘钢二号高炉车间处理紧急故障,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申请传唤关键证人,当时同在抢修现场的刘长贵同志出庭作证!”
此言一出,法庭内又是一阵骚动。李国栋也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强烈的期盼。老刘的证词,是他清白的最后希望!
公诉人立刻回应:“审判长,我方接到通知,证人刘长贵因突发严重心脏病,目前仍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观察,生命体征不稳,主治医生明确表示其短期内无法出庭接受询问。”
“什么?!” 李国栋失声惊呼,眼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绝望的冰水浇灭。
周正平心头一沉,但仍据理力争:“审判长!刘长贵是证明我当事人案发时不在犯罪现场的最首接、最重要的证人!他的证词对查明本案关键事实不可或缺!我请求法庭延期审理,待刘长贵病情稳定后,务必让其出庭!或者,至少允许辩护人及办案人员在医院主治医生监督下,对其进行病情允许的有限询问!”
审判长与两位陪审员低声商议。片刻后,审判长宣布:“鉴于证人刘长贵身体状况确实无法出庭,且医生证明其目前不适宜接受询问,辩护人要求延期或病床询问的申请,本院不予支持。公诉方,是否还有其他证人?”
公诉人:“没有其他首接证人。但被告人的另一同事陈大勇可以证明李国栋在抢修过程中曾短暂离开过作业区!”
大陈被传唤出庭。他显得很紧张,在公诉人引导下,他重复了之前的说法:抢修过程中,李国栋好像离开过作业区一会儿,时间不长,大概几分钟,具体去干什么记不清了,可能是去主控室。
周正平立刻质询:“陈大勇同志,你刚才说‘好像’离开过,‘记不清了’。也就是说,你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李国栋当时一定离开了作业区,并且离开了车间范围,对吗?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去了同在作业区内的工具间,或者就在主控室门口,并未真正离开高炉区域?”
大陈被问得有点懵,挠了挠头:“……这个……当时太忙太乱……我……我真不能百分百确定……也许……也许没走远吧……”
大陈模糊不清、无法确认李国栋去向和时间的证词,与老刘的彻底缺席相比,显得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撼动物证链条和王艳指向李国栋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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