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局预报里提到,北方的第一场雪将在午夜落下,而城市的黄昏己悄然降温。街角的路灯突然换上冬日的明亮,光晕里细微颗粒似乎己经在悄悄酝酿。陆乔像总是那样习惯性地忙到天黑,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键盘的敲击声渐弱,她抬头看向落地窗外——世界隔着一层玻璃,朦胧而寒冷。
外面,最初的雪花无声滑落。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有些未读消息,最上方固定着与沈迎的聊天框,永远停留在那句“今晚早点回来”。她没有点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个字,仿佛看到了漫长人生的一个等候站。
今晚没有人催促她回家,也没有人发来叮嘱的问候。她收拾好文件,披上大衣,拎起包,准备走入那个风雪初起的夜晚。
出大楼时,己经是夜色如墨。风中裹着雪粒打在脸上,扎得生疼。陆乔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站在门廊下踌躇了一瞬。往昔的冬日,她多会在下班前接到沈迎或女儿的消息:今晚早点回来,外面下雪了,小心感冒。可这个冬夜,没有一句关心属于她。
人流稀少,雪色初浅,寂静里仿佛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她沿着地铁口慢慢行走,仰头看雪花飘落。越往前走,心里越冷,那些和沈迎的回忆从温暖的细节变成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痛着回家的路。
地铁里热气蒸腾,玻璃蒙着哈气,乘客们缩在棉服里低头刷手机。陆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外面是初雪堆积的夜景,里面是一地琐碎的生活噪音。她拿出手机,犹豫许久,终于给沈迎拨了个电话。
手机“嘟嘟”地响着。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轰鸣,像极了每回争吵之后,鼓起勇气求证“你还在不在乎我的”执拗。可是电话无人接听。
她又打了一次,依然无人回应。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种一头扎进黑夜里的无助,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裹挟得窒息。
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猜测沈迎没接电话的原因。可能是加班,也可能是不想接,甚至可能只是还在犹豫……无论理由是什么,都证明着她现在己经无法用语言把困惑和痛苦传递给那个曾经的至亲。
列车晃动着,她靠在玻璃窗上闭了闭眼。耳边回荡着别人口吻温柔的告别:“路上小心,雪天慢点走。”而沈迎的声音,现在却只能在记忆中呼唤一遍遍。
家门前的路己经被雪覆盖一层,踩下去咯吱作响。陆乔走进楼栋,灯影把她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
进门前,她下意识抹了抹眼角。家里没有开灯,冷气和寂静一同迎面袭来。她脱下外衣,为自己泡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模糊、冷冽的失重感里。电话未接,没人应答,所有的努力和等待都像雪夜的星光,无声坠落。
窗外雪越下越大。陆乔盯着窗台底下,想着那句“人生如雾”。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正走入一个密不透光的迷雾时段——未来没有任何一个确切的方向、没有温热的回应,也没有再多的笃定和陪伴。
她在沙发上坐到深夜,反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一次、两次、三次……沈迎始终没有回电。她没有勇气主动发微信问一句“还好吗”,更无法自问“我们还要继续吗?”她只能把疑问、委屈、恐惧裹进胸口,无数次在夜色里吞咽下去。
雪还在下,城市表皮变得一片洁白、冷漠,纷纷扬扬的雪花迷了陆乔的眼。没有人听见她的叹息,也没有人为她点一盏灯。
她蜷缩在沙发里,揣着热水杯发呆。房间空无一人,她像极了多年以后的那个“夜归人”:无人等、无话说、无人主动打开门迎她进来,所有的安慰都要靠自己一遍遍揉碎,然后重新拼合生活。
她想过要不要打电话给朋友、母亲、甚至咨询师,可最终只是打开通讯录,又无数次关上。
——她和沈迎这段感情,此刻己经进入一种“彻底的迷雾”状态:未来会好吗?还会有彼此吗?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能稳稳托住自己的肩膀?
她没有答案。
夜深时分,她在社交平台发了条只自己可见的状态:“初雪降临,归途无人。人生路漫漫,有些问题没有答案,还有些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这句话发出去的一瞬间,眼泪悄然滑落下来。她擦干泪痕,给自己加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小遥住在姥姥家,今晚家里连女儿的呼吸声都没有。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墙上那张还没来得及摘下的一家三口合影。
她看着照片上沈迎的眉眼,几乎想象不出,他们过去是怎样一路走过来,又怎么走到了现在这种“只能靠雪夜证明存在感”的时刻。
雪下了一夜,世界安静得像刚刚诞生。凌晨三点,陆乔迷迷糊糊在沙发上醒来,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未接信息:“刚看到,工作完才开手机。雪大路远,你别太晚回,对自己好一点。”
根本没有温度、没有歉意、也没有多余的爱意。她木然地看着屏幕,一时间觉得荒谬——他们原本最不需要道歉的亲密,如今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客气。
她无声苦笑。窗外雪光素净,照出她眼里的迷雾:所有的艰难都还没散,未来的路却更沉默更荒凉。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生命线。路还要往前走,但没有人再能陪她走下去。她想起无数次想和沈迎和解、想重新开始的画面——这一刻,她彻底明白:感情最深的破碎,不是争吵、也不是背叛,而是一个人独自回家,明知对方不会等你,也不会为你留灯。有些关心,电话里永远不会再响起。
雪终于停了,夜色苍白。她盯着天边第一抹灰蓝,一个人起身去厨房,为自己熬一碗热粥。人生路还很长,今夜的初雪和无人接听的电话,只是所有迷雾里的一场预演。
所有想要靠近的努力,所有说不出口的呼唤,终究埋进冬夜的雪里,无声无息。
天亮前,她独自出门,把垃圾带下楼。门外的雪踩下去咯吱咯吱作响,没有人和她并肩、没有熟悉的笑声。她把钥匙插进门口的花盆里,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沈迎也用同样的方法藏家门钥匙,那时他们还在憧憬未来,觉得每一次开门都是一次新故事的开始。
现在,只剩她一人面对整个世界的寒意。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
她低头自嘲一笑:这是成年人的天命注定吧?没人会在雪夜等你回家,更没人会在你迷雾满身时递给你方向。
这一夜,将成为她人生记忆里一段漫长无声的裂缝——城市初雪、空旷楼道、无人等候、电话未接、归途寂寞。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忘了彼此有过怎样的依靠。也有些夜,下着下着,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陆乔裹紧大衣,抬头望向雪后苍茫的街道,心底有个声音轻轻说:也许我们都要学会独自做自己的归人,在世界最冷的夜里给自己撑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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