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晓。林溪相交多年、一首阳光开朗的闺蜜。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花了,眼泪无声无息地爬满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颊。那双紧紧盯着血腥战场中央的眼睛里,倒映着僵死的顾云深、凝固的周岩、蜷曲的李铭……以及病床上那个她几乎认不出来的、如同破碎玻璃瓶般战栗的林溪!震惊、茫然、巨大的悲恸瞬间撕碎了她所有的理智!
“小溪——!!”一声裹挟着巨大惊恐和撕裂般痛楚的尖叫猛地从苏晓喉头炸出!她下意识地就要冲进来!
“冗余污染源。最高级。”
顾老太太的嘴唇几乎没有翕动,一个极其冷静、毫无波澜的音节却清晰地送了出来。
不是回答谁。只是一个指令编码。
指令发出的瞬间。
如同被无声启动的待命终结者——
一只戴着浅蓝色无菌薄膜手套、骨节粗大分明的手,从顾老太太身后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里闪电般探出!
速度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目标——门口那个手捧鲜花、惊恐尖叫的女孩脆弱的喉咙位置!
精准如同外科医生的柳叶刀!
“咔!”
一声极其短暂、如同干枯树枝被折断的脆响!
甚至盖过了苏晓那声绝望尖叫的余音!
时间仿佛彻底凝固了。
苏晓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了一下,如同被推了一把。那双惊骇的、瞬间被更深黑暗吞噬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瞬的、无法言说的震惊和剧痛。她手中的巨大花束脱手飞出!明黄的向日葵花瓣、洁白的百合花瓣如同被飓风裹挟的生命碎片,在病房门口、在走廊明亮的光线里,纷纷扬扬地、沉重地飘落下来!铺满了门口一小片光亮的地面。娇嫩的花瓣沾上了冰冷的瓷砖,沾上了她自己因骤然跌倒而摔落溅开的……额角一点刺目的猩红。
她的身体没有完全倒下。那只从阴影中伸出的蓝色薄膜手套,以一种支撑的姿态轻巧地、却蕴含着绝对力量地扶住了她骤然软倒的侧肩,让她整个人的姿态更像是力竭后晕厥的前倾。花束落地的巨大扑簌声是这灭杀瞬间唯一宏大的背景音。
同时!那面虚掩的门被另一只同样戴着蓝色薄膜手套的手以一种极其迅疾且流畅、带着封闭一切的绝对姿态,猛地带上!
隔绝了走廊的光亮!隔绝了门口那场无声飘落的微型花雨葬礼!
房间里恢复了一片更深邃的黑暗。只有顶灯惨白的光冷冷地照着病房中央一片狼藉的死亡。
苏晓失去意识、额角渗血的“晕倒”身体,被两只戴着蓝色薄膜手套的手极其专业地、如同移动一件刚做完检查的精密光学设备般,平稳而无声地“扶”住,迅速但不见丝毫慌乱地拖回了那深不见底的阴影角落。那两只蓝色的手配合默契,如同最高效的机械臂,一边稳定苏晓的身体姿态,另一边动作迅捷无声地抽出早己准备好的、浸润了特殊强效挥发药液的白色厚毛巾,极其流畅地捂住了苏晓的口鼻!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沓和多余动作,只有白色的布料在阴影中覆盖面容的一瞬模糊反光。
两秒。最多两秒。
沉重的门板再次发出了极其轻微、如同润滑极好的密封舱门关闭的“嗡”声。
门口那片由花瓣和几滴鲜血组成的“意外”现场,也被其中一人用早就铺在另一只手臂下端的隔离薄膜快速、无痕地裹走卷起。那蓝色的薄膜手套再次伸出去,只在门口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片纯粹、冰冷、空无一物的洁净瓷砖,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走廊的灯光冷冷地照在上面。
动作快如鬼魅,配合无间,仿佛己经演练过无数次。如同医院后勤人员在处理一件最普通的器械擦拭任务。
最后一点细微的动静消失在阴影中。角落恢复了死寂,仿佛那扇门从未被打开,阴影中也从未有过人踏入,只有空气里多了更加浓重的、仿佛从地心渗出般的血腥和消毒水的冰冷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迅速弥散的、刺鼻的化学药味。
被死死钉在病床上的林溪,在巨大到足以将灵魂震碎的冲击下,终于爆发出一声凄厉到不成调、仿佛肺部被撕裂的哀嚎:“小——晓——!!!!”
声音在空旷、充满血腥死气的病房内冲撞回荡!带着最原始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空洞悲绝!仿佛要把这具躯壳里最后一点活气都燃烧殆尽!
她的身体在巨大的悲伤和灭顶的绝望中无法抑制地剧烈痉挛、向上弓起!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泪水、汗水混合着腥咸的鼻血喷涌而出!喉咙里迸发出非人般的嗬嗬喘息!
剧烈挣扎间!那只刚刚强行砸碎镯子、带着细碎伤口、沾着玉屑和血污的右手!
无名指根部!
那个被强制扣上白玉镯的位置!
那枚刚刚碎裂飞溅的玉环残留的冰冷印记——
嗤——!
一片断裂的、边缘尖锐如同碎冰的玉石薄片!
在她身体剧痛的扭曲弹动中!
被撕裂、绷断的力道猛地向外带起!
如同挣脱了最后的禁锢!
应声弹飞!旋转着!
划过一道冰冷的、微弱的弧线!
无声无息地——
坠落!
在冰凉坚硬、映着顶灯白光的瓷砖地面上!
啪嗒!
碎裂成更细、更锋利的尘埃。一点微弱的、带着猩红的信号余光在碎裂的玉粉深处闪烁了最后一瞬,彻底归于永恒的黑暗。
冰冷的寒气顺着接触地面的身体每一处孔隙向上蔓延。
顾老太太立在阴影中。
目光终于从门口那片重新归于冰冷的空荡收回了。无声地落在了病床之上那个如同烈火焚身后只剩灰烬、仍在剧烈抽搐濒死状态的躯壳上。
布满深刻纹路的脸上,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她微微转动布满银色头发的发髻,对着那片深邃的阴影平静地、如同陈述医院保洁记录一般开口:
“清理得很干净。”
“下次……”
那苍老平静的声音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似乎在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执行指令偏差。
“……推车上的花束,” 她的目光精准地瞥了一眼方才被蓝色无菌手套处理者带走的、沾染了花瓣的隔离卷布的方向,
“记得……挑鲜切日期超过七天的。”
话音落下。她拄着那根乌木白玉手杖,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枯松墨影,踏着沉稳到诡异的步伐,一步一步,无声无息地退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更深邃的暗影角落,如同回归了它亘古长存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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