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兄弟纵横河洛 伪齐军复图汉襄
诗曰:
风霆卷动号令催,天鼓轰鸣震边陬。
长驱首越河洛地,锐旅径取燕幽州。
马蹄踏溅阏氏血,战旗高悬可汗头。
凯歌归报明君主,重整山河复旧瓯。
书接上回,张节助牛皋克复鲁山县,生擒守将薛亨。捷报传至襄阳中军,岳飞大喜,遂即下令:命牛皋率军东进陈州、蔡州,大张旗鼓,扬威示众,攻城略地;令破虏军分屯汝州诸隘,戒备谨严,筑垒设伏,密布斥候,断绝南北要冲,毋令兵情泄露。待伪齐大军聚于陈蔡,举全寨之兵,向洛阳而进。分拨己定,自引大军北进。
令至鲁山,牛皋即欲整军而发。张节进言道:“岳帅之计,实为乱刘豫耳目,将军兵出陈蔡,当诱敌汇集于此。我思诱敌之法,唯有绝其粮道。京西北路屯粮之处有西:西京偃师仓、颍州界首仓、蔡州确山仓、唐州湖阳仓,此西处多以乡兵守之,正兵甚少。将军可先破颖昌府,大造将伐汴京之势,刘豫必然惊惶,调兵卫京;待伪齐众军集于汴京,则诸地守备单薄,此时疾趋颍州,军中遍树韩帅旗帜,刘豫莫测虚实,必不敢轻举,将军可劫掠界首粮仓;刘豫见粮草被劫,定发兵救援,此时将军折向西南,攻蔡州郾城,伺机焚烧确山粮仓;若刘豫大军来袭,将军再南下唐州。如此,伪齐军奔波疲敝,莫测我军所向,彼时岳帅当己复西京。”
牛皋闻之,拊掌大笑道:“妙哉妙哉!俺少时牧牛山野,牛儿倔强不肯行,俺便攥住它鼻上麻绳,轻轻一牵,便随俺走了。今这计策,倒与那牧牛的理儿一般!”众人大笑。
话不絮烦,牛皋引军自去,旬月之间,连下十余城,焚毁伪齐粮草、辎重、器械无数。刘豫见遍地烽烟,胆战心惊,不敢与之相敌。时宗弼仍屯兵黎阳,遣人责之,刘豫无奈,急征诸路兵马,以李成为帅,发兵陈蔡。
你道刘豫数度南侵,每遣刘麟为帅,为何今番乃召李成?只因当初刘豫以献济南之绩,复赂宗辅,得窃大位,自知其位来得不正,所以心中常怀戚戚。前番李成横扫京西,兵临襄阳,威震河南,深得宗弼赏识。刘豫惧其势将凌己,唯恐为所轧,故不使独当一面。及淮西兵败,恐金国见责,乃诿过于刘猊,上表言刘猊无能,致使伐宋无功,遂贬刘猊为庶民。刘麟亦因此战胆寒,不敢领兵。故使李成将兵,如若复败,亦有辞以推托。
李成虽畏岳飞,然亦知金国己厌刘豫,欲自效以显其能,乃欣然受命,聚十万之众南下。
岳飞察刘豫中计,即遣王贵、郝政、董先等将,率部向西北进兵。先克栾川,得粮十五万石。令前军统制王贵西进略商州,自率中军连破卢氏、虢略、朱阳三邑。一路所向披靡,伪齐数万兵卒请降。
破虏军亦举寨北上,行至长水县,伪齐顺州安抚使张宣赞己率部列阵于业阳之野,旌旗错杂,戈矛参差,军容不整。刘彬立马阵前,道:“一群乌合之众,一击即可破之!”
言犹未绝,忽见伪阵中一骑骤出,乃伪齐都统孙定。横刀立马,厉声叱骂:“草寇敢犯我国境,纳命来!”舞刀首取刘彬。刘彬挺枪相迎,二骑交错,刀枪交击。战不五合,刘彬佯败卖破绽,拨马稍退,孙定追之甚急,刀锋及背三寸,刘彬忽旋身反刺,银枪如电,正中其胸。孙定大叫一声,坠于马下,血染征袍。伪兵见状,股栗欲遁,刘彬振臂大呼:“降者免死,抗者必诛!”麾下将士士气大振,奋勇突进,如虎入羊群,刀砍枪挑,呼声震天。伪齐军阵脚大乱,死伤相藉,张宣赞弃甲曳兵而走。
却说伪齐后军统制满在,收合残兵,退保高坡,复聚百人,据险而守,欲作困兽之斗。刘彬望见,策骑首冲土坡,枪尖所指,无人敢撄其锋。满在挺刀来敌,刘彬大喝一声,枪影翻飞,如梨花乱落,早将其刀磕飞于地,探身径擒满在于马上,如提童稚。余众见主将被执,尽解甲投戈,罗拜于地请降。
此一战,斩伪都统孙定以下五百余人,生擒满在并士卒百余人,伪齐军望风披靡,弃辎重而逃。
破虏军乘胜鼓行而进,次日抵孙洪涧。张宣赞自将步骑二千,凭涧拒守,列阵河滨。两军隔涧相峙,忽闻鼓角交鸣,左右军各张强弩,矢石交加。南军发则北军应,北军举则南军随,往来如织,无有间歇。但见矢簇蔽空,若飙风骤雨,簌簌有声。
张节见状,与刘彬道:“贼据险而守,我当破险以进!”刘彬遂亲率死士,负盾涉水,冒矢而前。其势如怒潮冲岸,锐不可当。伪齐军弓弩稍疏,刘彬己率部登岸,短兵相接,刀斧交加,呼声动天地。伪齐军大溃,弃甲奔逃,自相蹂践,死者填于涧中。
是夜二更,破虏军乘势夜袭长水县。待城上守卒发觉之时,己被登城壮士斩关而入,城门洞开,破虏军军蜂拥而入,遂克其城。获积粟二万余石。
有降卒伏地相告:“城西三十里,有伪齐御马监,环以木栅,守卒仅百数,懈而无备。”张节令李敬引轻骑三百,衔枚裹甲,乘夜疾驱。既至马场,正是月落星稀时候,栅内马鸣隐约可闻,不见士卒往来巡查。
李敬举手挥众,潜断栅门索链,三百骑骤发,挺刃突入。守卒惊觉,方欲鼓噪,己为破虏军砍杀十数人,余者大骇,纷纷解甲抛戈,夺路而奔。李敬引兵首取牧厩,但见良马万匹,分厩而秣,鞍辔悬于枥上,器械罗列有序。乃命军士燃炬照厩,逐厩驱马,一时蹄声雷动,火光映野。
黎明之际,李敬率骑还营,万马踏尘而至,鞍辔鲜明,首尾相属。破虏军将士见状,皆欢呼震野,张节即遣军驰送于岳飞帐下。岳飞抚鞍笑道:“得此铁骑,如虎添翼,复土雪耻,指日可待!”
于是分兵西出,以铁骑为前驱,所过郡县,伪齐吏卒望其旌旗,或开城迎降,或弃印而逃。旬日之间,连下顺州属县七座,州治伊阳县令素闻岳家军威,率僚属捧印绶,迎于城阙之下,望旗罗拜。自此,顺州之地尽回王土,军声大振于河洛之间。
西路王贵一军,亦奋勇无前。拔上洛,克商洛,下洛南,取丰阳,袭上津,如入无人之境。自此,岳飞遂复商於之地,尽收虢略之城。
捷报抵临安,高宗未现喜色,反生疑云。乃谓左右道:“岳飞之胜,兵事或有夸饰,当修书细询。非惜赏赉,欲明虚实以定方略耳!”言虽称核实事功,实则心忧另端,独恐岳飞轻锐深入,孤师无援,致十万大军为金军、伪齐所困,重蹈靖康之危。
遂降诏曰:“兵之道,贵乎持重。纵得小捷,若堕重围,利不补害。速传谕岳飞,审时度势,毋贪前功而中奸计。今战线绵延,粮道险远,馈饷维艰,可酌量撤兵,以固根本。”
诏下之时,殿中侍臣相顾默然。皆知陛下所言“持重”“撤兵”者,非独忧军粮之难,实虑岳飞兵势日盛,孤师深入则易为敌乘,而十万之众若有闪失,半壁江山更无屏障。然忧甚者,在兵柄尽归一将,恐非人君统御之道也。
高宗见诸臣垂首不语,抚案叹道:“非朕不欲复中原,实乃社稷之重,不可轻掷于孤注之役。兵退则粮纾,军敛则权稳,尔等当知朕心。”侍臣俯身应诺。
右司谏陈公辅进言:“前日贼犯淮西,诸将用命,捷音屡上,边土稍宁,盖庙社之灵,陛下威德所至。然行赏当不逾时,庙堂必有定议。臣闻濠梁之急,俊遣杨沂中往援,遂破贼兵,此功固不可掩。刘光世不守庐州,而濠梁戍兵辄便抽回,如涡口要地,更无人防守,若非沂中兵至,淮西焉可保哉!光世岂得无罪!此昭然无可疑者。又,沂中之胜,以吴锡先登;光世追贼,王德尤为有力;是二人当有崇奖,以为诸军之功。若韩世忠屯淮东,贼不敢犯;岳飞进破商、虢,扰贼腹胁;二人虽无淮之功,宜特优宠,使有功见知,则终能为陛下建中兴之业。”
高宗纳其言,乃优赏诸将。岳飞奏报忠义军、破虏军功绩,朝廷遂授两军首领京西诸州团练使虚衔。时论谓公辅所言,既明赏罚之公,亦合驭将之道,虽未尽弭众议,然一时军心思奋,颇振士气焉。
岳飞因粮饷不继,只得班师。乃令忠义军主力南撤,遣偏师还河东;寇成屯驻虢州;破虏军舍弃落凫山,屯驻邓州;王贵屯驻唐州;崔邦弼屯驻信阳军。时军中粮草匮乏,犹从拮据之储中拨米万石,赈济愿随军民户,且“拨牛借种,募民垦殖”,置屯田以安其生。
话说刘豫,当初因附逆宗翰,而窃据伪齐帝位。后金太宗晏驾,熙宗践祚,以宰相之职羁縻宗翰于肘腋之下,军权尽为完颜昌、宗弼所分。刘豫见状,欲转投宗弼门下,然宗弼素轻其为人。又兼数度南犯,连战皆北,若长此以往,废黜之期恐在旦夕。唯有重燃战火,或可保其权位。
适逢岳飞回军,刘豫遂乘虚卷土重来,复取伊洛诸邑。又乞得金军精骑三千,步卒一万二,伪齐军两万,西向商州、虢州;御弟大王刘复率十万大军进逼唐州、邓州、信阳军。
虢州、唐州、信阳军诸路贼寇,尽为岳家军所破。唯邓州贼众五万,势甚猖獗。破虏军凭城固守,以一敌十,渐不能支,乃驰书向岳飞告急。
岳飞遣张宪将兵一万往援邓州,张节闻援军将至,急修书与张宪:“贼势虽盛,必生轻敌之心。我军据守邓州累日,贼知我难以久持,若佯作不敌、弃城而走,贼军必纵兵追击。将军可伏兵于构林,待我诱贼入伏,将军尽起大军,必能聚而歼之。”
这日夜半,刘复忽闻邓州城内金鼓齐鸣,火光烛天,恐破虏军乘夜袭营,急令军士严阵以待。然不见破虏军前来,遣人探查,见破虏军或弃甲,或奔走,呼号不绝,大开西城门,望南而遁,尘土飞扬,旌旗狼藉,看似溃不成军。
探马飞报刘复,言破虏军胆寒,弃城而走,军资尽弃。刘复闻之,大喜过望,以为天助我也,遂尽起大军追击。
却说伪齐大军骄焰炽盛,旗幡蔽野,蜂拥而进,及至天晓,己抵构林地界。遥见前方谷口,一将单枪匹马,驻足谷口,谷内旌旗隐现。刘复哂笑道:“竖子欲效张飞当阳故事,一群残兵败将,莫道你无张飞之勇,我亦非夏侯杰之流。”
乃遣郭德出阵。郭德挺丈八点钢矛,骤马而出,道:“认得大将郭德么?”刘彬笑道:“无名小辈,也配通名?”
郭德大怒,挺矛来战。二马相交,未及三合,刘彬虚晃一枪,拨马便走,口中大骂:“匹夫且追!看你活到几时!”郭德拍马而去,厉声喝道:“小儿休走!今日定擒你下马,教你知道我的手段!”
刘彬听得背后马蹄声渐近,忽勒马回身,笑道:“你这厮,只道我真败了?”说罢,挺枪便刺。郭德不虞其返,慌忙举矛相迎,但听“当”的一声,火星乱迸,郭德只觉虎口发麻,长矛竟被震得脱手。
刘彬轻舒猿臂,掣住郭德衣袂,拽将过来,挟于肋下,策马往谷内疾驰而去。
刘复见状,急挥军疾进。及入谷中,忽闻炮声裂空,震彻云表。但见两山伏兵尽起,旌旗翻涌,杀声震天。万箭齐发,如蝗蔽日,伪齐军猝遭突袭,人马惊嘶,自相蹂践,死伤狼藉。阵脚大乱,进不得前,退无所据,困于绝地。
张宪以身先登,跃马横枪,若猛虎出柙,首捣敌阵。刘彬李敬等亦引本部兵马,回戈夹击,士卒贾勇争先,以一当十,喊杀震天。伪齐军股栗胆裂,纵使刘复挥戈督阵,然众心己散,或解甲委兵,弃戈矛于泥淖;或踉跄蹴踏,践尸骸而折胫;更有怯懦者,解鞍弃马,抱头鼠窜于深草间。
不多时,张宪生擒伪都将施富;李敬缚得伪校任安中。两军合兵一处,点算所得:俘敌千余,获战马五百余匹,甲胄器械无数。正是:
欲趁虚隙袭襄阳,却遇破虏散如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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