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青河镇的街巷被雨帘切割成模糊的色块。少年江无咎缩在接生房的屋檐下,怀中的当归被雨水浸透,散发着苦涩的药香。他望着二楼摇曳的烛光,想起陈九娘白天苍白的脸色,犹豫再三后,还是推开了虚掩的后门。
穿过飘着艾草气息的堂屋,地下室的木门半开着,一股腐臭混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江无咎捂住口鼻,顺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靴底踩碎的骨头渣发出细碎的声响。当他举着火把照亮角落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七口青铜药炉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滚烫的暗红液体在炉中翻滚,数十具孩童的骸骨漂浮其中,有的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眼窝空洞地望着头顶。
药炉表面刻满扭曲的蝌蚪文,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幽光。江无咎的火把突然剧烈摇晃,火苗变成不祥的幽绿色。“这些孩子的魂魄,能让药引事半功倍。”陈九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少年浑身僵硬地转身,只见平日和蔼的师父身披绣满骷髅的黑袍,手中的颅骨骰子正在滴血,每一个颅骨空洞的眼窝里,都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师……师父?”江无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陈九娘咯咯笑着走近,黑袍下露出的右脚脚踝,赫然纹着玄冥教的图腾。她伸手抚摸少年的脸,指甲划过皮肤的触感如同毒蛇:“无咎,你不该看到这些。不过没关系,你的生辰八字,可比那些死胎珍贵多了。”
地下室的空气骤然凝固,江无咎感觉后颈一凉,某种冰冷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脖颈。他低头,看见一条锁链正从陈九娘的骰子中延伸出来,锁链末端连接着黑无常惨白的鬼脸。“这是玄冥教的‘拘魂链’,专门用来炼制活人法器。”陈九娘将骰子抛向空中,六颗颅骨同时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号叫,“让为师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锁链瞬间收紧,江无咎被拽得离地而起。他拼命挣扎,怀中的当归洒落一地,暗红的根茎在血水中舒展,宛如新生的触手。黑无常的锁链缠绕着他的左臂,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发紫溃烂。“留你全尸,己是为师仁慈。”陈九娘的笑声混着锁链的哗啦声,“等炼出你的魂火,阴阳锁的祭品就齐了。”
剧痛中,江无咎摸到腰间的铜钱剑。这是他用三个月工钱换来的防身之物,此刻剑身突然发烫,符文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咬牙挥剑,斩断了缠在腰间的锁链,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左手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在血雾飞溅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断指坠入药炉,暗红的液体咕嘟作响,仿佛在欢快地吞噬着祭品。
江无咎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身后传来陈九娘的尖笑:“跑吧,跑得越远越好。等血月升起,玄冥教的人会把你抓回来,看着自己的魂魄被炼成法器!”他撞开地下室的门,暴雨浇在脸上,却冲不掉鼻腔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十年后的今夜,青河镇郊外的破庙里,江无咎握紧手中的铜钱剑。十二枚铜钱镶嵌在剑柄上,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这些都是玄冥教邪修的命。”他的拇指着其中一枚布满裂纹的铜钱,那是他亲手斩杀的第一个仇人,“我用了十年,踏遍大江南北,才凑齐这些。”
林秋白看着剑身上斑驳的血迹,突然发现那些铜钱的排列方式,竟与阴阳锁阵图中的星位完全吻合。破庙外,夜风吹过荒草,传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江无咎猛地起身,断肢处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陈九娘下在伤口里的巫蛊,此刻正在预警着危险的临近。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一双幽绿的眼睛正透过雨幕,死死盯着破庙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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