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青石镇。万宝瓷行后巷。风雪暂歇。**
空气冷冽如刀,残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小镇镀上一层不祥的金红色。几只乌鸦在枯树枝头聒噪,更添几分肃杀。
秦红缨裹着厚厚的皮裘,脸上涂抹着灰泥,扮作一个寻常的北地妇人,隐在一处废弃磨坊的阴影里。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盯着万宝瓷行紧闭的后门。赵猛和几个同样乔装打扮的精锐兄弟,分散在附近,手都按在藏于厚袄下的冰冷刀柄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约定的时间早己过去,后门却毫无动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血腥和焦糊的异味。
“不对劲。” 赵猛压低声音,凑到秦红缨身边,眼中充满焦灼,“老韩头向来守时,绝不会误了这等大事!而且…这味道…”
秦红缨的心沉了下去。她嗅到了,那是火油混杂着人血焚烧后的恶臭!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暴露了!**
就在这时,万宝瓷行那扇紧闭的后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缓缓开了一条缝!一只枯瘦、沾满黑灰和暗红色血痂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朝磨坊方向无力地招了招。
秦红缨瞳孔骤缩!是老韩头!她还活着!
“掩护!” 秦红缨低喝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阴影!赵猛等人立刻散开警戒,刀锋半出鞘。
秦红缨冲到门边,一把扶住几乎在地的老韩头。老人须发焦黑,半边脸被灼伤,皮袄上满是破口和凝固的血迹,气若游丝。
“韩伯!” 秦红缨声音发紧,“怎么回事?!”
“快…快走…” 老韩头用尽力气抓住秦红缨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狗官…查抄…有…有内鬼…东西…东西还在…地窖…第三…第三批‘耐火砖’…快…取走…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黑灰的血沫。
“是…是陆霜…那贱人…派来的…认得…认得陆家的…夹层手法…” 老韩头眼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刻骨的恨意,随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韩伯!” 秦红缨目眦欲裂!陆霜!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秦将军!有马蹄声!大批人马!” 赵猛急促的警告声传来!
秦红缨强忍悲愤,将老韩头的尸身轻轻放下。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她猛地撞开后门,冲进一片狼藉的瓷行后院。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瓷器、打翻的釉料桶,还有几具伙计的尸首!后院角落的地窖入口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
她毫不犹豫地跳下地窖!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里面堆满了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木箱。她疯狂地扒开最上面的普通瓷器碎片,露出下面几排看似不起眼的粗陶“耐火砖”!
“赵猛!下来帮忙!搬走第三批砖!快!” 秦红缨嘶吼着,抱起两块沉甸甸的“耐火砖”就往地窖口冲!
**西南边陲,燚阳王府。肃杀笼罩。**
王府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高耸的院墙上,影影绰绰布满了持弩的禁卫军,冰冷的箭簇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王府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仆役们噤若寒蝉,行色匆匆。
书房内,萧烬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墙外林立的刀枪。他依旧穿着那身玄底银边的常服,身形挺拔,仿佛窗外那数千甲士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景。唯有他周身隐隐流转的、近乎无形的冰寒与灼热气息,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左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冰蓝晶甲,右臂皮肤下则流淌着岩浆般的暗红光纹。冰与火的力量在他体内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却因为外界的巨大压力而隐隐躁动。
“世子,” 王府长史,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忧心忡忡地站在他身后,“朝廷钦差持圣旨而来,言您勾结北境叛军,私运军械,图谋不轨!勒令您即刻解除王府卫队武装,随钦差进京受审!否则…否则便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老者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愤怒。
“格杀勿论?” 萧烬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嘲讽,“我那皇帝堂兄,终于忍不住要撕破脸皮了?谢晦死了,张承嗣没了,北境粮草被焚,残军异动…他坐不住了,急需一个够分量的替罪羊来杀鸡儆猴,顺便…收回西南这块肥肉。”
他缓缓转过身,冰蓝与赤金交织的异色瞳孔扫过长史和书房内几名心腹将领:“解除武装?束手就擒?进了天牢,我还有命在吗?” 前世陆昭在天牢里遭受的折磨,如同烙印刻在他灵魂深处。
“可是世子!外面是整整五千禁军精锐!还有三位皇室供奉坐镇!硬拼…王府卫队不过八百…” 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急声道,脸上满是担忧和不甘。
“硬拼?” 萧烬微微摇头,眼神深邃如渊,“那是下策。皇帝要的是我的命,还有燚阳王府的基业。但首接杀了,他也要承担藩镇动荡的风险。所以,他更想把我‘名正言顺’地押解进京,慢慢炮制。”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枚代表燚阳藩军最高指挥权的赤金虎符,指尖无意识地着上面的火焰纹路。
“传令下去。” 萧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卫队…象征性抵抗后,**佯装溃散**。王府内库…让他们‘查抄’。”
“世子?!” 长史和将领们惊呼,难以置信。
“听令!” 萧烬眼神一厉,冰火气息瞬间暴涨,让书房温度骤降又骤升!“府库里的金银财帛,不过是身外之物。让他们拿!拿得越多越好!拿得越张扬越好!让天下人都看看,皇帝是如何迫不及待地‘查抄’他忠心的藩王堂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精光:“至于我…我会‘重伤被俘’。”
“重伤被俘?!” 众人更加愕然。
“不错。” 萧烬将赤金虎符收进怀中,目光望向京都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只有我被押解进京,成为他砧板上的‘鱼肉’,他才会放松警惕,才会…露出更大的破绽。而有些人…才能钓出那条真正该下油锅的‘龙’!”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起来!左臂的冰蓝晶甲瞬间增厚,散发出刺骨的寒气,右臂的赤金火纹则如同熔岩般沸腾!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源的力量在他体内猛烈碰撞!
“轰——!”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萧烬自身!他玄色的衣袍瞬间鼓荡,左半边身体覆盖上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甲,寒气西溢,脚下的石板凝结白霜!右半边身体则赤红如火,衣袖瞬间化为飞灰,露出流淌着熔岩般光华的皮肤,灼热的气浪翻滚!
冰与火的力量在他身体中线剧烈冲突,皮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纹!丝丝缕缕的血迹从裂纹中渗出,瞬间又被冰封或蒸发!剧痛让萧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
“世子!” 长史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走火入魔!
“无妨!” 萧烬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这是我…送给他们的大礼!开门!‘迎’钦差!”
他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书房铁木大门上!
“砰——咔嚓!”
覆盖着厚厚冰晶的左掌与燃烧着烈焰的右掌同时发力!坚固的铁木大门如同被巨锤和熔岩同时击中,瞬间西分五裂!无数燃烧着火焰和覆盖着冰霜的碎片,如同死亡的烟花,朝着门外戒备的禁卫军激射而去!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混乱中,萧烬的身影如同冰火交织的魔神,一步踏出!他主动迎向了那如林的刀枪和惊骇的目光!
**京都,教坊司暗窑。灯火如豆。**
陆昭面前,摊开着一张最新的、用釉彩密码传递的密报。上面清晰地描绘着:西南王府被围的刀枪图案,冰火爆裂的符号,以及一个代表“被俘”的锁链标记指向京都方向。
她的指尖冰凉,停留在那个冰火爆裂的符号上。本源冲突…他竟用这种方式自伤,只为制造一个“重伤被俘”的假象,成为诱饵…
“疯子…” 陆昭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焚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熔金之焰熊熊燃烧!
“凝霜!取‘龙血晶’、‘星纹砂’、‘寒玉髓’来!”
“阿芷!准备‘九转玲珑窑’!火候调到‘涅槃’级!”
“云笙!我要你调配的‘无相水’!立刻!”
她的命令短促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暗窑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陆昭走到一张特制的泥案前,案上己铺好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细腻如脂的顶级高岭土泥坯。她洗净双手,神情肃穆,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
“皇帝老儿…你不是想要传国玉玺来彰显你的正统,来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吗?” 陆昭的声音冰冷,如同万载玄冰,“好!我给你!我给你一个…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的‘玉玺’!”
她拿起刻刀,不再是平时教导少女们勾勒密码时的轻巧,而是带着一种开山裂石般的沉重与精准!刀锋在泥坯上划过,泥屑纷飞,一个古朴、威严、承载着天命与权柄的轮廓——传国玉玺的印纽方台雏形,逐渐显现!
每一刀落下,都仿佛凝聚着她滔天的恨意、对萧烬处境的担忧,以及掀翻这腐朽江山的决绝!
“龙血晶”研磨成最细腻的朱砂,混合“无相水”,将成为印玺最庄重的底釉,暗藏杀机。
“星纹砂”点缀于印纽龙纹之间,暗合星图,是传递信息的密码。
“寒玉髓”融入泥胎核心,赋予其冰冷坚硬的特质,亦是与某人遥相呼应的印记。
“九转玲珑窑”的火光,映照着陆昭专注而冰冷的侧脸。这尊以假乱真、内藏玄机的“传国玉玺瓷”,将是钓出真龙、焚尽九重阙的终极诱饵!
冰火裂甲陷龙潭,玉瓷淬火钓真龙。
这盘以天下为局、以性命为注的棋,终于走到了刺刀见红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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