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中流逝。林墨不断添柴，维持着火堆不灭。
他不敢睡，也睡不着，神经高度紧张地注意着雅雅的状况和山缝外的动静。
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但他只能咬牙坚持。
就在他精神有些恍惚的时候，他无意中盯着那跳跃的火焰，看着它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感觉，如同羽毛般拂过他的神经末梢。
那感觉……很奇怪。
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火焰中心最炽热、最明亮的部分时，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尤其是小腹丹田的位置，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共鸣”？
就像一滴水珠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林墨甩甩头，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但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次凝视火焰，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团热量时，那丝微弱的、仿佛自身内部被火焰牵引而动的奇异感觉，又隐隐约约地出现了！
这一次，他捕捉得更清晰了一些。那不是温度，而是一种……“流动感”？
一种极其微弱、难以名状的“东西”，似乎随着他专注地观察火焰的燃烧、感受其散发的热力，在他体内（尤其是靠近火堆的皮肤下）被“激活”了，如同沉睡的溪流被阳光唤醒了一丝水汽。
“这是……”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荒诞却又让他血液微微加速的念头浮现出来：气？灵气？
在图书馆啃过的那些仙侠小说、道教典籍里的描述瞬间涌入脑海——“引气入体”、“感悟天地灵气”、“炼精化气”……难道，在这个真实存在妖怪和道士的世界里，天地间真的弥漫着所谓的“灵气”？
而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凡人，在极度专注和生死压力之下，在靠近火焰这种纯粹能量源的时候，竟然极其偶然地、微弱地……感应到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林墨精神一振，暂时驱散了疲惫。他立刻尝试起来。
不再仅仅是用眼睛看火，而是努力沉下心神，尝试用意念去“捕捉”刚才那种体内微弱的流动感，去想象自己靠近火焰的皮肤在“吸收”那份热量和光亮中的“能量”。
过程极其艰难。大部分时间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火焰的灼热炙烤着皮肤。
偶尔，当他精神高度集中，排除一切杂念时，那种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流动感”才会再次出现，而且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
更让他沮丧的是，当他尝试引导这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觉”在体内移动时，如同用一根头发丝去推动巨石，完全纹丝不动。
这和他想象中“引气入体”后力量涌动的感觉天差地别。
“果然……天赋差得离谱。”林默苦笑一声，并没有太多失望。
这丝微弱的感应，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知觉”的初步开启。
就像一个色盲第一次模糊地分辨出红色和绿色，虽然还很模糊，但世界终究是不同了。
他不再强求，将主要精力放回照顾雅雅上。但从此，他维持火堆时，总会下意识地分出一部分心神，去默默“感受”那份火焰带来的温暖和光亮，尝试去捕捉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这成了他在绝望处境下，一种奇特的、自我安慰式的“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外面的天色似乎更加昏暗了。
雅雅的状况依旧凶险，寒毒与高烧反复拉锯，但黑气蔓延的速度似乎被火堆的热量和林默简陋的物理降温稍微延缓了一些，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
就在林墨添柴时，昏迷中的雅雅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依旧涣散，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跳动的火焰，最终落在了林默被烟熏火燎、沾满泥污血渍、写满疲惫却依旧强打精神的脸上。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
林墨立刻凑近：“你说什么？水？”他拿起那个还剩一点水的瓶子。
雅雅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目光艰难地移向火堆，又移回林墨脸上，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意味。
有痛苦，有疑惑，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她张了张嘴，终于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火……凡火……为何……能……阻我……寒毒……”
声音虚弱得如同蚊呐，却清晰地钻入林默耳中。她似乎对自己的寒毒被凡人的火焰稍稍阻滞感到困惑不解。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大胆的、基于他历史知识和现代思维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指着雅雅肩头被灼烧过的伤口边缘，那里黑气虽然还在，但确实被高温形成的焦痂暂时封堵了一些。
“能量！是能量！”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你的寒毒，道士的法术，包括我的火，本质都是能量！只是形式不同，强度不同！
你的寒毒是一种极寒的能量，那个黑箭是带有腐蚀和引发寒毒的能量，而我的火，是纯粹的热能！虽然我的火很弱，但热能和你的寒毒能量是相冲的！就像……就像水和火！
我的火虽然灭不了你的毒，但能消耗它一点，能暂时堵住伤口不让它乱跑！懂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解释得对不对，更不知道雅雅能不能听懂。但这是他基于现有信息能做出的最合理的推断。
雅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的迷茫似乎更深了，又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似乎从未听过有人用“能量”这种奇怪又首白的词汇来解释妖力和道法。
最终，极度的虚弱再次袭来，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再次陷入了昏睡。只是这一次，她紧蹙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丝丝。
林墨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雅雅，又看了看自己维持的那堆小小篝火，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理解”和“掌控感”。
虽然他的“战力”依旧约等于零，但这份对“能量”的初步认知，以及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感”，如同在黑暗绝境中点燃的一星烛火，微弱，却真切地存在着。
他知道，危险远未过去。雅雅的毒伤需要真正的救治，道士随时可能折返。
但至少此刻，他用凡人的智慧和一点微末的“发现”，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微弱共鸣，眼神中除了恐惧和疲惫，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名为“探索”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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