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何小姐了?”沈昭宁询问道。
沈昭君顿了顿:“见,我一定要见到恬恬。”沈昭君望着何府大门,眼中充满了决绝。
………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笼罩着何府高大的院墙。
沈昭君带着茶蘼,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悄然绕到了何府后院的僻静处。
高高的院墙在月光下投下森冷的阴影。
“茶蘼,能行吗?”沈昭君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茶蘼点点头,眼神坚定。
她自幼习武,身手利落。她后退几步,助跑,脚尖在墙壁上轻点借力,身体便如灵巧的狸猫般翻上了墙头。
又伏低身体,警惕地观察了一下院内,确认无人,才小心地放下一条结实的绳索。
沈昭君咬紧牙关,忍着腿上的不适,抓住绳索,在茶蘼的助力下,也艰难地翻过了墙头。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的草地上。
何府内一片死寂,只有巡夜家丁偶尔拖沓的脚步声在远处回廊响起。
凭着对何府的熟悉,沈昭君带着茶蘼,避开惹眼的灯火,十分顺畅的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庭院,终于摸到了何恬恬所住的静心苑。
小院里一片漆黑,只有正屋的窗户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而屋门——那扇熟悉的、绘着兰草的房门上,赫然挂着一把冰冷的、沉重的铜锁!
沈昭君的心如同被那只冰冷的锁狠狠攥住!
“看来恬恬在里面…”沈昭君小声开口。
茶蘼眼中寒光一闪,无需沈昭君吩咐,她迅速在院角花圃旁找到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掂量了一下,对着那门锁,运足力气,猛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寂静的夜里骤然炸响!
门锁应声而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谁在外面?!”屋内瞬间传来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带着剧烈的颤抖和绝望。
茶蘼迅速对沈昭君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小姐,快进去!我守着!”她警惕地退到院门阴影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被惊动的何府护卫。
沈昭君毫不犹豫,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房门。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床榻最里面的角落,用被子死死地蒙着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恬恬!是我!昭君!”沈昭君几步冲到床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急切。
被子下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走开!别打我!走开啊——!”
“恬恬!是我!沈昭君!你看看我!”沈昭君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扑上去,隔着被子用力抱住了那个瑟瑟发抖、几乎陷入癫狂的身影。
一只手用力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尖叫引来旁人,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她,在她耳边急促地、一遍遍地低语安抚:“恬恬!别怕!是我!沈昭君,你看看我!看着我!”
被子里剧烈的挣扎和尖叫,在沈昭君一遍遍的安抚和那熟悉的声音呼唤下,渐渐微弱下去。
被角被一只颤抖的、枯瘦的手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一双空洞的、布满血丝、充满了巨大惊恐和绝望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张脸……沈昭君几乎要认不出来!曾经圆润可爱的面庞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唇干裂出血痕。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如同枯草。
整个人像是一朵被彻底摧残、即将凋零的花。
当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聚焦,看清眼前这张同样布满泪痕、写满担忧和心痛的脸时,何恬恬眼中的恐惧和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委屈和脆弱取代。
“……昭……昭君?”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小心翼翼的确认。
“是我!恬恬!是我!”沈昭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下。
她松开捂住她嘴的手,紧紧地将何恬恬瘦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身体拥入怀中,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再次吓着她。
“呜……昭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何恬恬死死地回抱住她,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积压了多日的恐惧、绝望、屈辱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出来!
她将脸深深埋在沈昭君的肩窝,放声痛哭,那哭声嘶哑凄厉,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
沈昭君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心如刀绞,只能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等待着她情绪稳定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何恬恬的哭声才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沈昭君轻轻抚开她脸上被泪水粘住的乱发,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声音轻柔:“恬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刺激到她。
何恬恬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再次浮现出巨大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印痕。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仿佛又回到了可怕的噩梦。
“王磊…王磊他是个畜牲!”
“王磊?”沈昭君查看着她身上的伤痕。
“这些都是他打的?!”沈昭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她与王磊也只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会下此毒手之人。
“恬恬,你告诉我,他都做了什么?”沈昭君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何恬恬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浑浊的泪珠滚落,砸在沈昭君的手背上,滚烫。
“王磊……他……”提到这个名字,何恬恬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抖,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要躲避无形的鞭打。
“爹娘走后,家里就全乱了铺子…田产…那些掌柜的都欺负我什么都不懂,是王磊……是他站了出来他忙前忙后稳住了局面,他说他是何家的女婿,这是他该做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恍惚的、不真实的感激,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爹娘在时他我还是很好的,嘘寒问暖百依百顺,可自从…自从爹娘走了。他把产业都接过去之后……就……就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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