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气氛凝滞如铅。
镇异司掌印使带来的玉简信息——“血与星的交点”、“容器钥匙归一”、“王允是路标”——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在朱梣心头。王允的下落指向了漠北!那个曾经孕育了“卵”、埋葬了无数忠骨、如今更是归墟阴谋核心的凶煞之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当作指向“门”的路标……其下场,光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漠北……路标……”朱梣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龙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愤怒与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交织。归墟的狠毒与算计,远超他的预估。它不仅要他的江山,他的命,还要用这世间最无辜的孩童作为祭品和工具!
就在这时,工部尚书几乎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不好了!龙骨……龙骨星煞反噬加剧!引星井周围己凝结冰霜,寒气蚀骨!星魂哀鸣,符文黯淡!再……再不想办法,星槎龙骨恐……恐将崩毁啊!”
星槎计划也到了悬崖边缘!龙气匮乏,星煞反噬,双重绝境!
朱梣猛地抬头,眼中金紫光芒剧烈闪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对漠北的滔天怒火和对王允的揪心,将全部心神沉入眼前的生死困局。星槎是未来对抗归墟、甚至远征漠北的关键,绝不能毁于此刻!
“引星井……星煞……”朱梣的目光扫过玉简上“血与星的交点”几个字,又落在刘伯温面前那卷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万界归墟志》上,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火花,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血与星……交点?”他低声自语,眼神越来越亮,“归墟古星域的星煞……源自死寂与冰冷……而朕的龙气,源于山河社稷、万民生机,与之相冲……但若不以龙气强行洗练,而是……以‘煞’制‘煞’呢?”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偏殿方向!那里,封印着融合了归墟污染与兵主煞气的“煞兵”朱棣!
“西弟的‘煞兵’之力,狂暴、混乱、充满毁灭……但其本源,依旧是属于大明、属于我朱家血脉的兵主煞气!若能将这股煞气,引导、转化……以其为‘引’,以其狂暴为‘锤’,去冲击、锻造那北辰星煞……是否能……破而后立?!”
这个想法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不仅朱棣可能彻底失控、魂飞魄散,星槎龙骨也可能被两股狂暴煞气彻底摧毁!但,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破局的契机!
“传旨工部!”朱梣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撤去引星井所有防护!将龙骨……移至东宫偏殿外院!快!”
东宫偏殿外院。
原本雅致的庭院此刻气氛肃杀。巨大的“北辰寒铁”龙骨被数十名力士以特制机关艰难地移至院中,甫一落地,恐怖的极寒星煞便弥漫开来,地面瞬间凝结厚厚的白霜,草木凋零,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龙骨表面,银蓝色的星辰符文明灭不定,发出痛苦的嗡鸣,内部新生的星魂在星煞的侵蚀下瑟瑟发抖。
而在殿内,星光锁链构成的茧中,朱棣似乎感应到了外面那同源而又相斥的冰冷煞气,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星斗封印光芒大放,死死压制着识海深处那蠢蠢欲动的紫黑煞兵之力。
朱梣立于院中,身周龙威鼓荡,暂时隔绝了部分寒气。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头顶镇国龙印悬浮,星河流转,沟通着苍穹星力与脚下龙气法网。他分出一缕极其精纯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穿透偏殿的封印,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朱棣识海深处那片被封印的狂暴“煞兵”之力。
“西弟……”朱梣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精神意念,首接传入朱棣混乱的意识深处,“我知道你听得到!还记得那张脸吗?那个孩子!王允!他被抓去了漠北!那是比归墟更冰冷、更黑暗的地方!他需要我们去救!”
轰!
识海深处,那片被星斗符文锁链层层缠绕的紫黑色煞气之海,猛地沸腾起来!无数混乱的杀戮意念翻腾,但其中,一丝属于“朱棣”本我的、对那张稚嫩脸庞的愧疚与守护执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被朱梣的话语瞬间点亮、放大!
“吼——!”一声充满了痛苦、挣扎、但更蕴含着无边愤怒的咆哮,从朱棣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这一次,瞳孔不再是纯粹的紫黑漩涡,而是在血色与紫黑交织的混乱深处,燃起了一点……属于“燕王朱棣”的、不屈的怒火!
“救……他……”沙哑到极致的音节,艰难地从朱棣齿缝中挤出。
“好!”朱梣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朱棣自身守护意志的短暂苏醒,是引导那股狂暴力量的关键节点!
“以尔兵主之煞,为引!铸我星槎之脊!”朱梣暴喝出声!双手印诀猛地一变!
嗡——!
镇国龙印光芒大放!笼罩朱棣的星斗封印锁链,并非解开,而是如同精密的导管,瞬间改变了形态!锁链的一端依旧牢牢锁住朱棣识海核心,另一端却如同灵蛇出洞,猛地穿透殿壁,缠绕上院中那具散发着恐怖寒气的龙骨!
同时,朱梣引动的磅礴星力,再次从天而降,但这次并非灌注龙骨,而是化作一道璀璨的星桥,连接在朱棣与龙骨之间!
“西弟!助我!”朱梣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朱棣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吼——!!!”朱棣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这一次,咆哮声中那混乱与毁灭的意味依旧存在,但更添了一股破开一切阻碍、守护目标的决绝意志!
轰隆——!
一股凝练到极致、暗红与紫黑疯狂交织、充满了狂暴兵戈煞气的能量洪流,顺着那星斗锁链化作的“导管”,如同决堤的岩浆,猛地从朱棣体内冲出,沿着星桥,狠狠灌注入那具“北辰寒铁”龙骨之中!
嗤——!!!
无法形容的恐怖声响瞬间爆发!不再是冰与火的淬炼,而是两种性质相近却本源相斥的狂暴煞气的疯狂对撞!
龙骨剧烈震颤!表面的银蓝星辰符文瞬间被暗红紫黑的煞气洪流淹没!恐怖的冲击波横扫整个庭院,坚固的宫墙寸寸龟裂!极寒的星煞与狂暴的兵煞疯狂撕咬、吞噬、湮灭!
工部尚书和一众工匠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龙骨即将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中崩碎时,异变陡生!
那被暗红紫黑煞气包裹的龙骨核心,那原本被星煞侵蚀得哀鸣的新生星魂,在接触到朱棣这股蕴含着守护执念的兵主煞气洪流时,竟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兵主煞气中那股源自大明疆场、源自将士热血、源自朱棣守护王允的执念,竟意外地中和、转化了部分星煞中那纯粹冰冷的死寂之意!而星煞那浩瀚的星辰秩序之力,又反过来梳理、约束着兵主煞气中过度的混乱与毁灭!
在朱梣以龙印为枢纽、以星力为熔炉的全力引导下,两股狂暴的煞气,竟在龙骨深处,开始了一种凶险万分却又玄奥无比的……融合与蜕变!
龙骨表面的暗红紫黑煞气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活物般渗透进去,与银蓝色的星辰符文开始交融!符文变得更加复杂、深邃,颜色也由纯粹的银蓝,化作了流转着暗红血线与紫黑星芒的、更加神秘威严的暗金色!一股全新的、浩瀚、冰冷、肃杀、却又带着堂皇守护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缓缓从龙骨之中弥漫开来!
星煞反噬……竟被兵主煞气硬生生冲开,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引导、融合,化作了龙骨更深层次的力量源泉!星槎的脊梁,在这一刻,才真正拥有了承载王朝气运、破开虚空的……“龙煞之魂”!
朱梣看着那脱胎换骨、散发着暗金光芒的龙骨,眼中闪过狂喜与疲惫。而偏殿内,释放出这股力量后的朱棣,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额头那星斗封印,却显得更加稳固,其深处那点属于“朱棣”的意识之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然而,就在这成功融合的瞬间,朱梣眉心的钥匙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一股冰冷、混乱、仿佛带着整个归墟怒火的意志,顺着那刚刚稳定下来的、连接龙骨与朱棣的微弱煞气联系,如同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向朱梣的识海!
“呃!”朱梣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
归墟的反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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