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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吝啬地洒在“幸福里”小区七号楼下。泥泞的冬青树丛里，吴常像一滩被反复蹂躏的破布，灵魂深处竖瞳留下的冰寒与白渊法则印记碎裂时逸散的混乱能量交织碰撞，疼得他灵体都在抽搐。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代号白渊、几分钟前还如同标枪般挺拔、代表着地府无上威严的高阶调查员，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单膝跪倒在单元门前的泥水洼里。
白渊那身高级黑袍沾满了泥点，原本一丝不苟的剪裁此刻显得狼狈不堪。他惨白的陶瓷面具依旧死死对着紧闭的防盗门，但面具下传出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音，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身体难以自抑的、细微的痉挛。他那只曾点出规则穿透黑芒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按在胸口位置——那是死神法则印记的核心所在。吴常甚至能看到，丝丝缕缕极淡的、不祥的幽蓝微光，正从白渊指缝间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与他自身紊乱的阴冷能量剧烈冲突，发出微弱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法则反噬！** 吴常脑子里嗡的一声。被更高位阶的规则强行碾碎印记，后果比灵体重伤恐怖百倍！白渊此刻就像一个精密仪器被灌入了狂暴的异种能量，随时可能从内部崩解！
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吴常。连白渊这种精英都栽了，自己这点道行……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树丛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僵跪着的白渊，身体猛地一颤！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的混乱，那只按在胸口的手，极其艰难地、带着剧烈的颤抖，移向了自己高级黑袍的内袋。
他想干什么？吴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叫支援？动用保命底牌？还是……同归于尽的禁术？
白渊的动作缓慢而痛苦，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在撕裂他的灵体。终于，他从内袋里掏出来的东西，让吴常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法器，不是符箓，更不是武器。
那是一个……最新款的、超薄全面屏的、背面还印着地府勾魂司暗纹LOGO的……智能手机！
吴常：“？？？” 这画风突变得他灵魂创伤都忘了疼。地府公务员现在都配这玩意儿了？范老八的精英部队这么紧跟阳间潮流？
只见白渊颤抖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在光滑的屏幕上滑动解锁。屏幕亮起的光芒映在他惨白的面具上，显得格外诡异。他点开了一个图标——一个设计极其简约、只有黑白两色的APP，图标是抽象化的眼睛轮廓，下方一行小字：**「异常目标档案采集器（地府认证版）」**。
白渊的手指在屏幕上戳点着，动作因为剧痛和能量冲突而变形、迟钝。他似乎想调取摄像头。他的面具微微转动，那冰冷无面的“视线”先是扫过西楼窗台上那把挂着抹布的镰刀（耻辱的象征），然后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死死锁定了张翠花家厨房角落的位置——那个被七把锁封印的矮柜！
**他还在执行任务！** 吴常瞬间明白了。即使法则印记濒临崩溃，即使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规则碾压，白渊骨子里那种刻板的、对任务的绝对执着和流程的变态遵守，依旧在驱动着他！采集异常目标（柜中儿子）的影像资料，是流程！是报告的一部分！必须完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启齿的敬佩（？）在吴常心中交织。这哥们儿，真是条汉子（或者说，是个被规则彻底异化的狠机器）！
白渊的手指终于点中了摄像图标。手机的摄像头无声地对准了西楼那个角落。屏幕上的取景框微微晃动，显示出老旧厨房的模糊景象，聚焦点艰难地移向那个矮柜。
吴常屏住了“呼吸”，灵魂深处的冰针似乎也因紧张而刺痛加剧。拍下来？能拍下什么？那恐怖的竖瞳？那毁灭性的蓝光？这手机扛得住吗？白渊扛得住第二次“注视”吗？
就在取景框的边缘即将捕捉到矮柜轮廓的瞬间——
异变陡生！
白渊手中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猛地闪烁起一片刺眼的、完全覆盖所有图像的……雪花噪点！如同老式电视机信号被强干扰时那种密集、狂乱、毫无意义的黑白雪花！滋滋的电子噪音从手机听筒里细微地泄露出来。
白渊的身体剧震！他按着胸口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泄露出的幽蓝微光瞬间大盛！那惨白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角度偏移——他在低头看手机屏幕！
雪花！只有雪花！
无论他怎么调整角度，无论他如何注入残存的能量试图稳定设备，屏幕上永远只有一片疯狂跳动的、冰冷的、毫无意义的雪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更高维度的力量，蛮横地屏蔽了所有关于那个矮柜的影像信息！规则碾压的余波，连电子信号都能污染？！
白渊僵住了。那挺首的脊梁，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被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荒诞现实，压弯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举着那部徒劳闪烁雪花的手机，像举着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嘲讽符号。
就在这时，吴常裤兜里那个饱经沧桑、屏幕布满蛛网裂纹的地府制式通讯器（板砖款），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行小字急促跳动：
>【后勤装备部（加急）】：编号DY-SR-9527！你提交的镰刀损毁报告附件（现场照片）为何全是雪花噪点？！解释！立刻！否则按虚假报损处理！后果：扣发300年俸禄+化粪池义务劳动500年！
吴常下意识地摸出自己那个破通讯器，看着屏幕上同样的质问，再抬头看看泥地里举着雪花手机、如同石化般的白渊……
一股寒意，比柜中竖瞳的凝视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残存的意识。
原来，被“规则”屏蔽的，不止是白渊的手机。
连他之前情急之下、用破通讯器摄像头对着窗台镰刀抹布随手拍下、打算用来应付装备部的“证据照片”……也他妈变成了一片雪花！
这“班”……真的没法上了！连“死”都死得这么憋屈！吴常眼前一黑，这次彻底没了动静，只有手里那个闪烁雪花的破板砖，还在忠实地传递着来自后勤装备部的、冰冷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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