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境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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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境托志

 

夏启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恍惚间,他像是坠入了一条幽深的隧道,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场景骤然转换,他置身于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中。

盛夏的蝉鸣聒噪,他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旧书卷。

少年面容清秀,眉眼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怯弱与谨慎,正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丞相府的庶子。

“瞧,这不是那个没娘的野种吗?”尖锐的嘲笑声响起。

几个衣着华丽的小厮围了过来,脸上满是轻蔑。

少年慌忙将书卷护在怀中,想要起身逃离,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书卷散落,墨迹未干的诗稿被踩得稀烂。

画面一转,灯火通明的正厅内,丞相高坐主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连区区一篇文章都写不好,留你在府中何用?明日便去书院,考不中功名,就别回来了。”

少年浑身发抖,拼命磕头,额角渗出鲜血:“父亲,孩儿定会努力……”

梦境再变,少年在昏暗的书房里挑灯夜读,咳嗽声不断。

窗外下着大雨,寒风透过破旧的窗纸灌进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

梦境突然剧烈震颤,夏启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

待视线清明,他竟立在丞相府正门前,朱漆大门上斑驳的裂痕像极了少年破碎的自尊。

八抬大轿停在阶下,唢呐声震得他耳膜生疼,而本该坐在轿中的丞相府长子夏珩,此刻正搂着美妾在回廊尽头冷笑。

“父亲说了,那萧允是煞星转世,谁娶谁倒霉。”夏衍晃着酒杯,琥珀色酒液泼在少年新换的喜服上,“不过废物自有废物的用处,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去给本少爷当替身吧。”

轿帘被粗暴掀开,少年踉跄着被推进去,额头重重磕在雕花轿杆上,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将军府门前高悬的白灯笼、宾客席间暗藏的玄甲死士、拜堂时萧允握着匕首的手。

原来这场婚姻,竟是丞相府为了攀附兵权又不愿折损嫡子设下的毒计。

少年在轿中攥着染血的婚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连哭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梦境中时空突然凝滞,原本蜷缩在花轿角落的少年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却闪着炽热的光。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却径首朝着夏启走来,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吗?”

夏启震惊地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少年伸手想要触碰他,指尖却穿透了他的身体:“我这一生,活得窝囊,被人欺辱,被家人当作弃子。可我不甘心...”少年的声音哽咽,“我从未见过真正的天地,从未被人正眼看过。”

他猛地抓住夏启的衣袖(尽管实际上只是虚握):“求你,求你替我活下去!我要看着夏衍那伪君子得到报应,要看着丞相府再也不能将人踩在脚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是庶子,也能顶天立地!”

少年的身影开始消散,却仍在大喊:“萧姑娘...她不是煞星...她是这世上唯一给过我尊严的人...求你保护好她...”最后一丝幻影消失前,少年深深一拜,“拜托了!”

夏启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侧过身,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着枕边的萧允。

她卸下了白日里的锐利与防备,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枕上,眉眼舒展,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熟睡中的她,少了几分将军府嫡女的凌厉,多了一丝寻常女子的柔和。夏启的目光落在她小臂那道狰狞的旧疤上,想起梦境中少年说她是唯一给予尊严的人,心中泛起一丝触动。

萧允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往他这边挪了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呼吸均匀而温热。

夏启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这个传闻中令人畏惧的“煞星”,此刻却如此真实地躺在他身侧,毫无防备。

他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锦被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少年临终前的恳求还在耳畔回响,夏启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在屈辱中挣扎的少年,他一定要保护好眼前的女子,要让那些欺辱过少年的人付出代价。

“一路走好,夏启先生”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屋内,在床榻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夏启被一阵暖意唤醒,睁眼便撞见萧允近在咫尺的容颜。

她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两人之间,手臂牢牢环着他的腰,像是熟睡时无意识的依赖,又仿佛将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夏启呼吸一滞,昨夜的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少年的屈辱、恳求,还有眼前女子曾给予的善意,都在这一刻交织。

他望着萧允微微泛红的脸颊,那道小臂上的疤痕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是征战沙场的印记,也是她温柔以待原主的见证。

正犹豫着是否要抽身后退,萧允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她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撤回手臂,翻身坐起,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你、你盯着我作甚?”

夏启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一动,想起少年的托付,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只是觉得,将军晨起的样子,与昨日判若两人。”

萧允抓过枕边的发簪,反手别进青丝,头也不回地哼道:“油嘴滑舌。

今日便要去书院备考,若是敢懈怠……”她突然转身,目光却不自觉地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休怪我将你丢进柴房!”

夏启笑意更浓,趁机凑近半分:“那将军可要提前说好,考得头名该给何种奖赏?莫要到时候抵赖。”

萧允耳尖的红晕瞬间蔓延至脖颈,抄起床头软枕便朝他砸去:“还未开考就做起状元梦,当真不知羞!”

打闹间,门外传来两声清咳,侍女方月端着铜盆跨进门槛,见屋内景象慌忙低头:“将军,郎君,洗漱水备好了。”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捧着崭新的襦裙,怯生生道:“老夫人吩咐,用完早膳便去前厅……”

萧允利落地起身,接过方月递来的巾帕擦拭脸庞,余光瞥见夏启慢条斯理整理衣襟的模样,莫名有些心慌:“磨蹭什么?还不快换衣!”

话音未落,方月己领着小丫鬟上前,夏启这才惊觉古代穿衣竟有诸多讲究。

待两人收拾妥当,并肩穿过回廊时,夏启忽觉腰间一紧——萧允不知何时扣住他的腕子,压低声音道:“见了母亲,莫要露怯。”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夏启望着她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梦中少年蜷缩在花轿里的模样。

原来即便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府嫡女,在面对家人时,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忐忑。

前厅飘来阵阵饭香,萧母己端坐在主位。

她扫过两人交握的手,眼角笑意微漾:“快些坐下,今日特意让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

夏启刚落座,便见一碗莲子粥推到面前,萧母慈眉善目:“听说你昨夜咳嗽,这粥润肺。”

夏启喉头一哽,恍惚间竟想起前世母亲熬的小米粥。

再看萧允,正用筷子戳着碟中酥饼,耳垂红得滴血,分明是被母亲当众关心羞着了。

晨光穿过窗纱,洒在三人身上,夏启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有了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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