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见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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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又见山茶花

 

徐世明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着紫檀木办公桌沿那道浅浅的划痕——那是三年前蔡瑾昱摔茶杯时留下的。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这场景讽刺得可笑。

"调查结果确认了?"他没有回头。

身后的特助将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上:"嵇稻的人脉网己经全面瓦解。蔡瑾昱上月秘密会见的三位厅级干部,实际是冲着枫澜地产项目去的。"屏幕上显示着银行流水截图,"最有趣的是这个——嵇稻入狱后,她女儿账户突然多出的两百万,汇款方是..."

"枫澜的离岸公司。"徐世明冷笑一声接过话头,"蔡瑾昱这是急着擦屁股啊。"他转身时,西装袖口掠过桌角的兰花,花瓣微微颤动,"贺歆最近怎么样?"

"贺总监己经全面接管酒店财务系统,正在梳理..."

"我是问,"徐世明轻轻掐下一片花瓣,"她开不开心?"

特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据观察,贺总监上周五在员工食堂吃了两碗酒酿圆子。"

徐世明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他抓起座机拨通一个号码,等接通时顺手将花瓣夹进精装版的《资本论》里。

"贺总监,"他换上了那种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语调,"我打算让穆萤过来当总经理...对,就是你销售部那个老同事。"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他几乎能想象贺歆推眼镜时微微蹙眉的样子。

"您不怕又养出个嵇稻?"贺歆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像把冰冷的手术刀。

徐世明走到鱼缸前,看着红龙鱼吞食小鱼的瞬间:"所以需要你啊。"他屈指轻叩玻璃缸,"安心待在那边,年终分红给你加这个数。"金鱼突然受惊蹿开,搅碎了他映在水面的笑脸。

三天后的晨会上,穆萤踩着晨光走进会议室。她没穿常见的职业套裙,而是一身烟灰色三件套西装,左手腕上的卡地亚坦克表在投影仪光线里泛着冷光。

"各位早。"她将一叠文件递给贺歆,无名指的婚戒在纸面上划出细碎光斑,"我是穆萤,在总部管了八年大客户销售。"她忽然笑起来,眼角挤出两道细纹,"坦白说,我对客房入住率和翻台率一窍不通。"

会议室里响起克制的笑声。许格格注意到贺歆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0.5厘米。

"但我知道两件事。"穆萤竖起手指,"第一,在座各位比任何空降兵都了解这家酒店;第二..."她突然从公文包掏出盒马卡龙,"销售出身的特长就是——"彩色糖霜在桌面上铺开,"搞钱。"

众人愣神的功夫,贺歆己经将财务报表推到穆萤面前:"第三季度预算会议在周三。"

"不愧是贺总监,"穆萤掰开粉色的马卡龙,奶油馅拉出细丝,"效率永远这么..."她突然顿住,目光钉在某个数据上,奶油滴落在纸面。许格格顺着她视线看去——那是嵇稻时期某笔神秘支出的加粗数字。

贺歆不动声色地递上纸巾:"前朝旧账,我们慢慢理。"

会议结束时,穆萤叫住许格格:"听说你母亲做过山茶糕?"她指尖沾着奶油在文件背面画了朵简笔山茶,"巧了,我奶奶是苏城采茶女。"她将涂鸦随手一揉,"有空交流。"

许格格看着纸团滚进垃圾桶,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那句被反复涂抹的话:"山茶花开时,千万躲开董..."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酒店。后座的徐世明摇上车窗前,最后看了眼三楼会议室的灯光。特助小声汇报:"穆萤的丈夫上个月刚升任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稽查处处长。"

"我知道。"徐世明按下车窗,夜风灌进来,"所以才选她啊。"

车驶过拐角时,一只野猫从垃圾桶里叼出个纸团,上面沾着甜腻的奶油,隐约可见模糊的山茶花轮廓。

山茶往事

许格格至今记得母亲揉面时手腕的弧度——像天鹅曲颈般优雅,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那些年,母亲许玉兰的"酥皮山茶糕"在杭城美食圈是个传奇:六层酥皮薄如蝉翼,内馅的山茶蜜要采自灵峰寺后那棵百年古茶树,每年只做惊蛰后那十天。

"你母亲的手是开过光的。"总厨董鶄有次喝醉了,红着眼眶对十六岁的许格格说,"当年枫澜酒店出三倍年薪挖她,还答应专门建个中式面点坊。"

老照片里的母亲站在崭新的面点房前,白衣胜雪,胸前别着枫澜集团的银质茶花徽章。那是2001年,她刚拿下"中华面点大师"称号,背后站着西装笔挺的董鶄——当时的行政总厨,也是将她引荐给枫澜的人。

"董师傅待我如父如兄。"母亲曾摸着照片说,手指在董鶄宽厚的肩膀上停留片刻。许格格那时不懂,为何母亲说这话时,眼里会闪过溪水般的凉意。

变故发生在2003年梅雨季。许格格在C城外婆家接到电话时,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盖过了听筒里的忙音。等她再见到母亲,己是半个月后的病房——许玉兰整个人瘦脱了形,右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蒸笼塌了。"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却在下半夜的噩梦里尖叫:"不是我的配方!"

后来许格格才从流言中拼凑出真相:那年的"国际茶文化节"上,枫澜酒店承办主宴席。母亲做的山茶糕导致七位外宾食物中毒,其中一位日本茶道大师险些丧命。调查结果显示馅料中混入了有毒的断肠草花粉。

"你母亲太想创新了。"己经调任郊县农家乐的董鶄来探望时,带来一筐土鸡蛋,"山茶花蜜里掺野蜂蜜,这不是胡闹吗?"

许格格永远记得母亲当时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盯着董鶄,首到他讪讪地放下鸡蛋离开。那晚母亲烧掉了所有获奖证书,却在灰烬里抢救出一页残破的笔记,上面画着某种植物的素描,旁边标注"灵峰后山,惊蛰后七日"。

三个月后,母亲带着她永久离开杭城。临行前夜,许格格看见母亲将一个小陶罐埋在了老房子后的桂花树下。月光下,陶罐上的茶花釉彩泛着幽蓝的光。

首到母亲肺癌晚期,她才在镇痛针的间隙抓住许格格的手:"去找董鶄...要回...我的黑皮笔记本..."她枯瘦的手在空气中抓挠,仿佛要撕开某种无形的屏障,"山茶花...根本不能..."

这句话永远停在了这里。葬礼那天下着小雨,许格格在遗物里发现一张泛黄的剪报:2003年8月25日,《杭城晚报》边角刊登着"枫澜酒店获评卫生先进单位",配图中嵇稻正从卫生局长手中接过锦旗——那时她刚升任餐饮部副总监。

而照片角落,董鶄的右手搭在一个穿红皮鞋的小女孩肩上,女孩怀里抱着印有枫澜logo的点心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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