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疯了似跑回家乡,没去参加考试…
他看见了被烧成灰烬的村庄…也最终找到了路边,爹娘的尸体…
从此,
这世间少了一个状元郎,
却又多了一个疯书生。
…
一种淡淡的愁绪夹杂在许砚心头。
怅然…
好似心底里堵着一大块石头,总让他呼吸不畅。
这便是悲伤吗?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芥,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率先来临…
许砚好似有了些明悟,好似堵在自己面前的那看不见的墙壁隐隐约约塌陷了一小方,
但许砚却也明白:
还不够,还不够!
短短一世的轮回,并不足以让他彻底明悟红尘之机,也不足以让他彻底明悟创世之道。
他还需要继续在红尘中磨砺,在一次一次的轮回当中,去感受,去体悟…
于是,又将心神分散到了另外一道分体当中,继续于红尘中沉沦。
…
故事的开头总是相似。
一声嘹亮的啼哭。
许砚再次成为襁褓中的婴儿,
不过这次,他好似降生在了某个富贵人家,周围是雕梁画栋,是摇曳的烛火,是铺了一地的丝绸地毯。
他的父亲,是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官老爷,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贵妇人。
从小在富贵家庭长大的许砚,一开始的生活明显要比上辈子过得更加容易,也过得更加幸福。
打小便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在年纪到了之后,也是顺理成章读书,只不过这次再也不用赶许久的路,顶着冬冷夏热去县学读书,
他那身为高官的父亲早为他请了专门的读书先生,
这一世的许砚,读书天赋依旧不错,甚至或许是因为见识更广不少的原因,甚至要比上一世更聪慧不少。
年纪轻轻便考上状元,
那日,
金榜题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见过榜下捉婿,也看到了街上姑娘们瞅向他时带着三分羞涩与七分崇拜的眼神,
甚至还上了一趟金銮殿,见过那端坐在龙椅上的玄宗陛下,
之后因了功名,被封为一城父母官,管着一城百姓,成了一城百姓的青天老爷,
他的人生本就该如此顺利着过下去,
升官,发财,平步青云。
但这世道总归是迎来转折的,
没有谁会一成不变地走下去,
那日,
玄宗殡天,贵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
且无独有偶地,
那从长安城里溢出的龙炁,竟还有一道寻到了彼时还是一城父母官的他身上。
有了龙炁加身,
虽然只有丝丝缕缕的一小道,
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发生的更加顺理成章了,
他在下属的的推搡之下,半推半就地起了兵,举着入京都,护正统的旗号,其实心底里却做着建立新朝的春秋大梦。
不过这也正常,
当真的有一个创建新朝,坐上龙椅的机会摆在面前,这天下,想来是无人可以拒绝的。
他是读书人,腹里有些圣人言,
但他更是人,人性本就是如此。
起兵,扩军,一路朝长安而去。
他做着美梦,
但慢慢却发现越来越不对了…
他手下的兵士,好似在这一路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还听命于他,
可这一路走来,他却发现,随着原本的一些下属牺牲,这个军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只是个读书人,有一肚子墨水在腹,却不知领兵的道理,不懂如何去制服这群大老粗,
如今的他,更像是被时代潮水裹挟着的一小朵浪花,
哪怕有心想撤出,却已是没了回头的机会,
若是回头,必然被迎面而来的滔天巨浪打碎成粉末。
他已是退无可退,
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麾下的兵士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恐怖,瞧着他们每过一地便攻城掠地,烧杀抢掠…
瞧着被他的部下扫荡过之地,独留下一片一片的尸体和火海。
“我怎么,成了这样?”
他有些愣神,
但他也明白,面对着如此的滚滚大势,他已是没了任何反抗的办法。
一旦反抗,便是死。
至于不反抗呢?
若是运气好的话,他的部下们当真能打入长安,扶持他做个傀儡皇帝?若是运气不好,自然是死在这天下卷起的汹涌的潮水当中。
那日,他的部下们又掠过一处村镇…
还是一样的经历…
烧杀抢掠,之后放火烧毁村庄。
等村里百姓们的哭号声和求救声彻底熄灭之后,
他像个缩着脖子的鹌鹑一样走出,站在村子前,看着满地的尸骸和遍地灰烬…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好像在问自己,
你的圣人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在这一瞬间,他心底里燃起了一团火,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去管管那群兵士,去尽可能地弥补些业障。
但终究,他还是没敢,只能站在村口,看着遍地灰烬,而后长叹一口气:
“唉——”
就在准备抽身返回,继续那傀儡一样的生活时,
他看见远方有道身影跌跌撞撞跑来,
他想去提醒那人一句,
提醒一下这人,兵士们还未离开,让这人抓紧离开。
好似这样,就能稍稍抚慰一下他那自卑到极致的心理,
可还不等他走到那人影身边,
就见那人趴在地上,跪在一对已被烧的焦黑的尸体前面,嚎啕大哭:“爹,娘——”
“孩儿来迟了——“
原来这人儿,是这村里尸体的孩子啊…
他在这一瞬间,也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自从考上状元,上任一城城主后,他便很少有时间回家乡去看看,
爹娘如今也已是老了,
只是不知,在此等乱世,他们,又过得如何?
他就静静地站在旁边,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看见那书生趴在爹娘焦黑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听见那书生的名字好似,就叫什么李平安。
李平安…
平安吗?
可这乱世之下,又有谁能平安呢?
又看着那书生跌跌撞撞站起,双眼布满血丝,而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他去将那书生扶起,安慰他要好生活着,安慰他接下来的人生还有希望,
与此同时,他也在暗暗庆幸,
幸好这书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好,还好…
可那叫做李平安的书生,从始至终都从未听过他说话,只是愣愣地用那双眼睛看着前面,看着这破碎的山河,看着自己父母焦黑的尸体。
之后,在他眼中,
这个叫做李平安的书生疯了,
像是疯子一样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的,更像是在哭一般的大笑声。
他松开了手,佝偻着腰离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好似有些熟悉,
好似在许久许久之前,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一幕。
“唉——”一声长叹,用脚狠狠踩了下大地,似乎是想要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一般,
可他却发现,
自己的心底里,好似一直都压着一座大山。
第二日,
这群灾兵打算继续朝前行,继续去烧杀抢掠,继续朝着下一片地域而行时,
却赫然发现:
他们的首领,已吊死在了厢房里,
死之前,那双眸子里依旧是满满的怅然。
…
“呼——”
又是完整的一世。
一世轮回带给许砚的怅然并不算多,但当两世轮回的记忆夹杂在一起时,
许砚也就明白了自己这两世轮回之间的交集,心底里的悲苦之意更浓郁不少。
这就是红尘吗?
苦,真苦啊…
许砚飘在冥冥之中,依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乱世之下,人人都是被时代裹挟的一朵浪花而已,
而绝大多数人,都只能被裹挟着走而已。
不过,这些还不够,
还是不够。
两世轮回,好似依旧没法帮他彻底悟透创世之道,
于是,又是下一世的轮回。
一世又一世…
一条又一条在红尘烦扰中倾轧的线,有些交合纠缠在一起,有些是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在经历过完整的轮回之后,又携带着在轮回中的记忆回到许砚脑海当中,帮他一点一点将创世大道构建。
某一世,他是深山苦读的书生,
某一世,他是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某一世,他是勾栏里的歌姬,
某一世,他是的沙场浴血的兵士,
某一世,他是挥斥方遒的将军…
某一世,他只是山间的一棵草,
或是树杈间鸣叫的一只鸟,或是奔跑在田埂里的一只黄狗,或是一头拉车的毛驴…
无数世的记忆如丝线一般在这天下进行着轮回,一条一条记忆线经过轮回之后涌入许砚脑海当中,像是一大团毛线,
而许砚在做的,就是用这毛线团,来彻底织就成他那创世大道,将这些轮回后产生的记忆,都给彻底融入到自己的大世界当中。
他像是一根针,不断劳作,不断织布…
但好像,还是差一点…
明明他已在轮回中感悟了足够的红尘之机,
可许砚隐约之间还是有所感觉,
感觉自己距离完全将那创世之道悟透,还差最后一丝,
差最后一条,最为重要的线条。
可这线条…究竟是什么呢?
恍惚之间,许砚似乎隔着历史的长河,隔着时空,看到另外一边,一条由自己分化而出的记忆线。
他当即便有了感悟!
对!
差的就是这一条!
这最为重要的,最后一条!
…
“嗡~”
“嗡嗡~”
耳畔是远比雷鸣更大的嗡嗡作响,
隐隐约约之间,许砚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嘶吼,
那声音之大,好似能将世界都给吼碎了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人,也非是鸟雀虫鱼,
现在的他,只是混沌中一道智慧体,虽然拥有了灵智,却并不具备身体…
在面前,
是个巨大!
无比巨大的巨人!
赤脚,赤膊,手持巨斧,猛地朝前一劈,
竟是将这一片混沌给彻底从中劈了开来。
其中清而轻者朝上升,是为天;浊而重者朝下降,是为地。
天地雏形,自此诞生。
“这一世,我目睹了盘古开天地?”许砚的意识像是一个观看电影的看客一般,在自言自语。
而他的那道化身,却并没有这般的想法,
此刻,他那还只是没有躯壳的智慧体分身只是呆呆地看着盘古开天辟地,看着那巨人的眼睛变作日月,四肢变作山川湖泊,看着天地初开,鸿蒙诞生。
在这片世界当中,还有另外几个与他的化身一般的智慧体,
他们互相交错,彼此交流,逐渐成了知心的朋友。
许砚的化身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
有一道智慧体,唤作女娲,
还有一道智慧体,唤作伏羲…
有唤作共工的,有唤作祝融的…
其他智慧体也在询问,询问许砚的这尊智慧体,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愣了许久,冥思苦想,最终莫名开口:“吾,名菩提…”
此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些个智慧体逐渐变化,肆意成长,最终成为这天地间最初的几尊神明。
女娲,伏羲,共公,祝融,菩提…
女娲造人,取石补天…
三界的雏形彻底诞生,一个一个新的神明慢慢诞生,设下天庭,定下地府,人间越来越繁荣。
而许砚的分身,那名唤菩提的化身,也便自然而然成了这天底下最为神秘的神明之一。
直到…
苦海涌来,苦海中那些生物张牙舞爪,朝着四方神明挥舞起利爪。
在那恐怖的苦海当中,一个一个神明调动不出分毫气力,沉沦在苦海当中,最终身死。
菩提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一个陨落,
听见他们的声音在苦海深处朝他大喊:
“走!菩提!你走!”
“你掌握有空间之法,你可以走!”
“至少,算是为三界留下最后一点火种!也是为三界留下最后一丝希望!”
他咬了咬牙,选择了离开。
借由空间之法,自封记忆,堕落在红尘当中,成了郁郁邙山之上,那菩提观里的小道人,又将一身修为记忆封印于菩提心经、
只求在红尘当中,悟透创世之道。
他明白:
只有悟透创世之道…这三界,才能算是有救!
…
这道记忆碎片,是最后一条线,
如今也被许砚收回了大团线团当中。
蓦然,他睁开眼睛。
我,便是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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