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胡三姑娘正一边从罐子里端出一碗一碗的肉汤分给灾民们,
一边好奇地用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那紫红面膛老者。
越发瞧着,胡三姑娘小脑壳上便不免冒出了些问号。
奇怪哦…
这人儿抱着的那雕塑,怎么好似和小道人之前从天上拽下来那只恶心的猴子一模一样?
她摇曳着小尾巴,心头冒起个猜测来:
难不成,这紫红面膛的人儿,也想喝肉汤?
费鸟身子打着颤儿,
因为恐惧,
那眼睛里不知何时都泌出了些水汽。
听着身后“哒哒哒”的缓慢脚步声,费鸟心知那道人怕是已快要走来了。
然则面前这丐老爷的雕塑,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个儿就像一寻常金疙瘩,不见半分丐老爷要显灵的意思。
难不成…
是这道人太强了?连他的丐老爷都选择了避其锋芒?
可这…
丐老爷他老人家哪怕是打算放弃整个丐儿帮,也该带着他费鸟一并逃命啊!
这些年来,他为丐老爷费了多少事儿,做了多少恶事儿,咋个说放弃就被放弃了?
此刻,费鸟只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儿,孤零零站在小径上,任凭斜风细雨拍打在脸上。
娘的!
我那么大一丐老爷去哪儿了?!
费鸟眼睛瞪得溜圆,紫红色面膛上俱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这些年来,为你掳来的那么多货算什么?
为你寻来的清秀男子算什么?
为此,我杀了多少人?沾了多少业障?
为了能坐上这丐儿帮帮主的位子,他费鸟,甚至连钩子都卖了出去!
结果最后,
丐老爷就扔下他跑了?!
那我…
费鸟眼睛里涌出的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咕嘟咕嘟”就跟滚豆子似从眼皮子坠落下来。
一个大男人,四五十岁的老头,
竟就直接跪坐在地上,抱着那金雕的山魈雕塑,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许砚本还朝前走着,打算问些事情,可打眼一瞧这老男人抽抽搭搭的模样,
也微有些发怔。
不过很快,他便也大致想明白了这费鸟的想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在寻你那丐老爷?”
费鸟茫然抬起脑壳,瞅着面前这小道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哈哈。”
许砚干笑两声,挥挥手让胡三姑娘过来:“胡三姑娘,取一碗肉汤来给他瞧瞧。”
“哦…”
胡三姑娘撇着小嘴,略有些不乐意。
眼前这紫红脸的臭老头分明是个恶人,凭什么还给他汤喝?
可这是小道士的吩咐,胡三姑娘自然也不会拒绝,慢慢将小爪子探进了罐子内,取出一小碗肉汤来,“咚”一声扔在费鸟面前。
“喏。”
费鸟有些懵。
这小道人,这是何意?
如今丐老爷已抛弃了他,独自溜了,按说他应该会马上被这道人杀了才是。
可这道人,突然给他一碗汤是啥意思嘞?
“仔细瞧瞧吧。”
道人声调里带着些嘲意:“瞧瞧,你那丐老爷,这不就在里面吗?”
啊嘞?!
费鸟一愣。
这碗里的肉汤,是丐老爷?
他细细趴在那碗肉汤前,朝里面瞅了好几眼,看着热滚滚汤水中浮起来的被煮的发白发软的烂肉…
这道人的意思是,
丐老爷,
被煮成了汤?
不会吧…
“怎么?不信吗?”
许砚站在旁边,微一挥手,将这碗汤水中被他消磨掉的山魈妖气重新显现出来。
顿时,“嗡”一声,那肉汤之内“咕嘟咕嘟”冒起气泡,又有汩汩黑炁从中跃出。
之后在搪瓷碗上,形成了个面目狰狞低低嘶吼着的山魈虚影。
正是丐老爷!
费鸟曾为了当上这丐儿帮帮主,年轻那会儿可没少卖钩子,自然对这位丐老爷是分外熟悉的。
瞧见虚影的瞬间,
他便明了了:
眼前这个,当真是丐老爷!
丐老爷,真个儿被这道人给煮成了肉汤…
他抬起眼睛看着许砚。
一双眸子里流出许多复杂神色。
难说是震惊,更多的是茫然。
“道长…您,您究竟是?”
“真是仙人吗?”
许砚微一偏头:“哦?缘何这么说?”
“您这手段,若还不是仙人,那这世间,便真个儿没仙人了。”
“你还想有仙人?若真有仙人,只怕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样的王八蛋。”面对这丐儿帮的帮主,许砚嘴上也没留情。
“哈哈。”
费鸟干笑两声。
他已明白自己个儿在这道长面前,就跟个蚂蚁似的,是绝计没了活下去的可能,倒也再不惧了,索性就施施然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微微瞌着目,从眼皮缝隙去瞅明媚阳光,去细细感受拂过脸颊的微风,
突的,他轻笑一声:“爽呐。”
这一声长叹后,费鸟翻身坐起来:“害!道长呐,如若真个有仙人能救世…第一个杀的就是我费鸟,这我也认了!”
“可这狗娘养的世道就是如此!你不狠,你不往上去爬,就他娘的得死!”
“我加入丐儿帮前,也是个小乞丐,打小就没了爹娘,不知道爹娘究竟是个啥样子,从京都一路要饭,被书生用唾沫吐过,被富户放狗咬过,啥苦都吃了…”
“那会儿我也算个善良人嘞!但那有个鸟用啊?!能叫我吃饱饭?还是能叫我不被人欺负?”
“后来见了丐老爷,加了丐儿帮以后我才知道:
世道已经乱了。
人心已经黑了。
满天下都是黑漆漆的墨渍,你一滴清水滴进去,要么是被一并染黑,要么就得被吞的连渣滓都不剩!”
“如果真有个仙人,能把这天下重变得清澈,将我这滴黑水给杀了又咋样?”
“这世间的天亮堂了,我若能投胎再来,少不得也能做个好人嘞!”
他嘟嘟囔囔了好一串。
听起来好似还有些道理。
可许砚却只是摇摇头:
“你想得多了。”
“便是你这浑身的孽障,哪怕是死了,入了地府,也没得投胎机会,得被扔进油锅炸,吊在火海烤…”
“…”费鸟一听这话,眼神有些呆滞:
“道,道长,您能看得清功德业障?”
许砚不置可否。
看清功德业障,这有何难?
甚至于他而言,都不算是术法吧?
费鸟眼见许砚不回话,只当他是默认了,那一双眼睛瞪得比牛铃都大。
早先第一次见这道人时,他便觉着不对劲儿。
如今再一听这道人甚至还能看清功德业障,费鸟脑中顿时冒出个大胆猜测来:
“您,您怕不是?不是那位…道,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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