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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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家洼的“神迹”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晋城掀起了远比老槐树庄更大的波澜。

“听说了吗?警察局的苏三爷,又找到水了!还是在张家洼那鸟不拉屎的干河沟边上!”

“真的假的?张家洼那地方,老辈人都说没水脉!”

“千真万确!王区长亲自作保!那水,清得跟镜子似的,甜丝丝的!张家洼的人现在把苏三爷当活菩萨供着呢!”

“嘶…连着两次!这还能是运气?苏家这位三爷,怕不是得了什么寻水的秘法?”

“我看是苏家老爷子深藏不露!别忘了,那可是前清的老举人,学问深着呢!指不定是家传的风水秘术!”

“哎,你说,要是能请动苏三爷去我们村看看…”

“做梦吧!没看王区长都亲自上门才请动的?苏家如今的门槛,怕是高着呢!”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议论纷纷。

苏承勇的名字,连带着苏家,一时间成了晋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寻水神技”、“苏三爷慧眼”、“苏家秘术”之类的说法甚嚣尘上。

苏府内,却是一派波澜不惊的宁静。

书房里,苏鸿儒老爷子慢条斯理地用一方软布擦拭着那副温润的玉质围棋,听着大儿子苏伯钧从外面带回来的各种传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父亲,外面现在可把承勇传得神乎其神了。”苏伯钧坐在下首,脸上带着点感慨,“连带着咱们苏家的门楣,都跟着亮了几分。王有财那老狐狸,今天见了我,那叫一个亲热,话里话外都想打听承勇这‘本事’的来历。”

“哦?”苏鸿儒眼皮都没抬,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承勇怎么说?”

“承勇那性子您还不知道?”苏伯钧笑道,“他直接推说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

“嗯,运气好。”苏鸿儒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手指却捻起一枚白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上。

棋局上,看似散落的几颗白子,因这一落,瞬间隐隐连成了一片不起眼却稳固的小势。“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二舅苏承业正好从外面谈生意回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劲儿:“爹,大哥!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去谈那批生铁,那‘永昌号’的赵掌柜,以前鼻孔朝天的主儿,今天那个客气!话里话外都绕着弯子打听咱家三弟,还暗示以后价钱好商量!嘿,这水找的,比咱铺子里压半年价都管用!”

三舅妈赵秀英端了茶进来,听着丈夫被夸,脸上又是骄傲又是担忧:“承勇也是,这名声大了是好事,可别再有人请他去看什么风水龙脉吧?”

“怕什么!”三舅苏承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换了便服,神清气爽地走进来,脸上带着点被捧得飘飘然的得意,又努力绷着,“我就咬死了是运气!再说了,有爹在呢,谁敢乱来?”他走到父亲身边,看着棋盘,挠了挠头,还是看不懂。

苏鸿儒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扫过三个儿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老爷子缓缓啜了口茶,声音平静无波,“该来的,总会来。我苏家,静观其变便是。”

苏府这潭水,表面依旧平静。

但水面之下,名为“机遇”与“关注”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他们稳坐钓鱼台,只等那一条条被“寻水神技”吸引而来的“鱼儿”,自己咬钩。

此时,另一个房间内,苏婉贞正在与林砚谈话。

“砚儿,”苏婉贞开口,声音不高,却有种穿透窗纸的清晰,“那处新得的大宅子,你心里究竟盘算着什么?跟娘交个底。”

“娘,那座大宅院我想推倒重建。”

“哦?”苏婉贞眉梢微挑,不动声色,“推倒了,再起个什么?”

“起两座高楼,一座阔气的体育馆。”林砚的小手在桌面上虚虚一划,仿佛在勾勒蓝图,“用咱家砖瓦窑烧的青砖,水泥窑产的水泥,再贴满自家窑口出的亮面瓷砖。要让人远远一看,就知道是咱家的手艺,结实,气派!”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楼盖好了,自然要有人气。一座是学堂楼,专做教室;一座是宿舍楼,供学生起居。至于体育馆嘛,强身健体,总是好事。”他看向母亲,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最重要的是,这些学生,从里到外,都得穿咱家被服厂统一裁制的学生装。娘,您想想看,几百号穿着咱家衣裳的后生,在贴着咱家瓷砖、用咱家水泥盖的楼里进进出出,这不就是最好的活招牌?晋城人看了,路过的行商看了,口口相传,比什么吆喝都管用。咱家工业区那些窑口、厂子出的东西,名声不就跟着打出去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倒是个长远见识。”苏婉贞目光再次锁住林砚,“那‘尚武体育传习所’呢?你外公和舅舅们面上不问,心里可都悬着。这摊子,你打算如何支应?总得有个章程,娘才好替你周旋。”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娘,您觉得林家村的‘少年团’,如何?”

提起这个,苏婉贞紧绷的唇角柔和了些许:“不错。半大小子们聚在一起,学规矩,练筋骨,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精气神都旺了。你爷爷还笑言,你这是给自己攒班底呢。”

“那,”林砚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眼中跳跃,“若是在晋城,也办一个‘少年团’,更大,更全,如何?”

“更大?”苏婉贞失笑,“多大才算大?”

“不拘多少,只要肯来,便收下。”林砚语气笃定,“管一日三餐,四季衣裳,皆由咱家被服厂供给。将来还可以安排工作。”

“管吃管住管前程?!”苏婉贞这回是真惊了,凤眸圆睁,“砚儿,你可知这是多大一笔开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般流水似的淌!莫不是…”她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儿子,“你挖着了前朝窖藏?”

林砚轻笑一声,带着点孩童不该有的狡黠,话锋陡然一转:“娘,外公家的‘苏氏钱庄’,您当年打理时,柜上压箱底的银子,大约有多少?”

这话题转得突兀,苏婉贞心头一跳,那沉寂多年的掌柜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小滑头!你竟把主意打到钱庄上来了?”虽是斥责,语气里却无怒意,反而透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说说看,你这小脑袋瓜里,又转着什么乾坤?”

林砚不答,只追问:“娘,您先告诉我,钱庄的本钱,拢共大概多少?眼下柜上能随时支用的现银,您估摸还有多少?”

苏婉贞略一沉吟,当年执掌钱庄的干练仿佛又回到了身上,低声道:“你外公行事求稳,钱庄股本,实打实也就十万两上下。至于柜上能立刻支取的活钱,要看存贷账目,旺季淡季,但料想不会超出股本太多。你问这个作甚?”

林砚深吸一口气,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母亲面前稳稳地摊开,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相击:

“娘,若是咱们家,往这钱庄里,再‘投’进去…这个数,”他晃了晃那五根手指,目光灼灼,“五百万两白银!您说,有没有可能让您重掌钱庄,把这盘棋,下得更大?”

“五…百万…两?!”苏婉贞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桌沿,才稳住身形。

烛火摇曳中,她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六岁、却抛出如此石破天惊之语的幼子,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是真。

五百万两!这小祖宗,他可知这数目,足以买下半座晋城?!

看着母亲面容失色的样子,林砚心里偷笑。

我,可爱的砚哥儿,又要开始整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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