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曾经荒凉破败、杂草丛生的大宅院,如今彻底变了模样。
“晋城尚武体育传习所”的牌匾早已挂在了修缮一新、厚重结实的大门上。围墙被重新垒砌加固,倒塌的厢房和那半边顶的凉亭被彻底清理干净,只留下地基的痕迹。院子中央那片曾被林砚用小脚点过的夯土地,此刻成为了整个工地的核心。
动工的吉日选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苏承勇、林砚、苏婉贞还有苏伯钧。
工地上热火朝天,却秩序井然。
靠近大马路的那一侧,已经用石灰线清晰地画出了一个宽敞的矩形区域。几个枯树岭来的汉子,正按照钉在地上的木桩和拉直的麻绳,挥动着铁锹和镐头,挖掘着营业厅的地基。他们动作熟练,挥汗如雨,脸上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绝望,而是带着一种有活干、有奔头的踏实感。这些被苏伯钧收容安置的普通村民,如今成了重建这片土地的第一批力工。
“三舅,营业厅的地基要挖深半尺,下面全是以前的老房基碎石,得清干净,不然承重不稳。”林砚指着图纸上标注的一处,对旁边的苏承勇说道。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亲手绘制的银行总部施工图。图纸虽然笔触稚嫩,但布局清晰:临街的三层主楼作为营业和办公场所,后面则规划着库房和内部院落。
“明白!”苏承勇点头,立刻对负责这片区域的枯树岭工头交代下去。他对这个外甥的“奇思妙想”和“未卜先知”早已习惯,执行起来毫不含糊。
在院子更深处,靠近原来那堆倒塌假山石的位置(如今已被清理),则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由林家村派来的专业矿工小队负责。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精悍,使用的工具也更为专业——短柄尖镐、特制的撬棍和小型矿车。他们正在向下挖掘一个巨大的方形深坑,动作沉稳而精准,泥土被一筐筐运上来,堆放在旁边。这里,将是未来晋兴银行的核心——地下金库的所在。林家村的矿工们经验丰富,挖掘深度和坑壁的加固都严格按照林砚图纸上的要求进行,确保坚固和隐蔽。
工地边缘,堆放着刚刚运抵的建材。厚重的大青砖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块侧面都清晰地拓印着“林记”和独特的“领航者”船锚火印,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青灰色光泽。黛色的屋瓦也堆成了小山,同样带着林家的火印。还有成摞的特制陶土排水管和铺地用的耐磨陶砖。这些建材,无一例外,全部由林家村自家的砖瓦窑和陶瓷窑烧制直供,保证了质量和来源的可靠。运送它们的木桶和草绳上,自然也少不了那“领航者”的标志。
苏伯钧看着眼前繁忙有序的工地,看着那些枯树岭村民卖力干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欣慰。他收容这些人,给了他们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和希望,而林砚的计划,则给了他们一份长久的工作和融入新生活的机会。这比单纯的救济要有意义得多。
苏婉贞静静站在儿子身边,目光扫过图纸、工地和忙碌的人群。她没有多言,只是偶尔为林砚拂去肩头的灰尘,或是递上水囊。儿子展现出的远超年龄的谋划与掌控力,让她心中既骄傲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看着那深深的金库基坑,又看了看临街营业厅的地基轮廓,知道这不仅仅是建一座银行,更是林家未来在晋城扎下的一根无比重要的定海神针。
人力敲打石基的叮当声、矿工们低沉的号子、力工们搬运建材的呼喝、还有远处街市的隐约嘈杂,共同交织成一曲建设的交响。苏月薇曾经藏匿“宝贝”的假山石堆处,如今正向下挖掘着守护真正财富的坚固堡垒;曾嬉戏玩耍的荒园,正拔地而起一座象征实力与信誉的三层楼宇。晋兴银行总部的基石,就在这汗水与规划中,悄然奠定。
金库基坑的挖掘工作异常顺利。林家村的矿工们经验老到,动作精准,坑壁加固得一丝不苟。当深度接近林砚图纸上标注的最终位置时,负责挖掘这一区域的矿工队长林老黑(一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老矿工)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短镐。他蹲下身,仔细清理着坑底一处角落的泥土,露出了下方明显不同于天然岩土的石板边缘。
“东家!三爷!大老爷!小少爷!”林老黑的声音在深坑中带着沉闷的回响,他抬头向上方喊话,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挖到东西了,像是人工砌的石板!”
地面上的苏承勇、苏伯钧、苏婉贞和林砚立刻围到了基坑边缘。林砚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找到了”的了然。苏承勇和苏伯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一丝灼热。苏婉贞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儿子的手。
在林老黑的指挥下,矿工们小心翼翼地清理掉覆盖的石板缝隙处的泥土。石板拼接得并不算特别精细,缝隙较大。他们用特制的撬棍插入缝隙,合力之下,一块沉重的石板被缓缓撬开,露出了下方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霉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阴冷空气瞬间涌了上来。
“下面有空间!”林老黑确认道。
“留四个人在上面警戒,其他人跟我下去探探!”苏承勇当机立断,他看向林砚,“砚哥儿,你……”他本想让林砚留在上面。
“我也下去。”林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娘,我和你一起下去。”
苏婉贞看着儿子沉静的眼神,又看了看下面黑洞洞的入口,最终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矿工们迅速搭好了结实的绳梯。林老黑带着两名最精干的矿工率先下去探路,确认下方空气流通无大碍后,才示意上面的人可以下来。
苏承勇护着林砚,苏伯钧紧随其后,三人顺着绳梯下到了黑暗中。林老黑已经点燃了几盏带来的强力马灯,昏黄跳动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巨大空间。
眼前所见,让见多识广的苏承勇和苏伯钧也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这是一个巨大的、依天然岩洞开凿加固而成的地底密室。但与其说是个精心设计的藏宝库,不如说更像一个仓促间塞满了财物的临时避难所!印证了当年那位盐商在灭顶之灾来临前的慌乱与绝望。
占据密室最大空间的,是堆积如山的银锭!五百两一锭的大元宝,如同砖石般散乱地堆叠着。但绝非整整齐齐的码放,而是像被洪水冲垮了根基的山峦,许多银锭滚落下来,散得满地都是,甚至滚到了墙角。有些地方堆得极高,摇摇欲坠;有些地方则塌陷下去,露出底层的泥土。灯光照在银锭上,反射出冰冷、沉重、令人窒息的光芒。初步估算,这如山的银锭,绝对远超万锭之数!
在银山的一侧,是数十个被撬开或干脆倒翻在地的厚重木箱。箱子里滚落出来的,是一块块巴掌大小、黄澄澄的金砖!它们不像银锭那样散乱铺开,但同样没有被妥善安置。许多金砖就那样随意地躺在箱外,压在散落的银锭上,或者半埋在尘土里。金砖特有的、沉甸甸的耀眼光泽,在银山的映衬下,更显夺目。
靠近密室边缘的几个角落,堆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锦盒和皮箱。但大部分箱子都敞开着,甚至被粗暴地撕扯开!里面露出的,是各种颜色、形态的玉石。有未经雕琢、大如拳头的羊脂玉璞玉;有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翡翠摆件;还有几颗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流转着温润光华的夜明珠!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玉,很多就那样胡乱地塞在盒子里,甚至有几件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满了灰尘,仿佛主人已顾不上它们的珍贵。
最令人痛心的是一些卷轴。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但明显没有经过任何保护措施。有些卷轴散开了,露出半截精美绝伦的山水或花鸟;有些则被压在其他箱子下面,轴头已经变形;还有一些卷轴的丝质画套被撕破,露出了里面泛黄的宣纸。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丝绢陈旧的霉味。这些显然都是名家手笔的字画,此刻却如同废纸般被遗弃在这里。
整个密室,就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劫,或者说,是一场仓皇逃命前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倾倒。财富堆积如山,却毫无秩序,充满了末日的疯狂和绝望感。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只有矿工们下来时踩出的脚印和移动灯光时惊扰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我的老天爷……”苏伯钧这位见惯世面的县佐,此刻也忍不住失声低呼,声音在巨大的密室里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弯腰捡起脚边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冰冷的触感如此真实。
苏承勇则立刻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密室,重点落在了入口、支撑结构和那些散落的字画宝玉上,沉声道:“老黑,立刻带人检查所有支撑柱和顶壁!确保绝对安全!其他人,原地待命,没我命令,不许碰任何东西!这里每一粒灰尘,都事关重大!”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矿工们眼中因巨大财富而可能产生的任何波澜。这些与林砚气运绑定、忠诚度无可置疑的矿工,立刻收敛心神,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执行命令。
林砚没有去碰那些金银珠宝,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混乱的财富之海,最终落在了母亲苏婉贞紧握着他的手上。他能感觉到母亲手心传来的细微颤抖,那并非恐惧,而是面对这足以颠覆认知的巨大财富时,一种本能的震撼和对未来沉重责任的预知。
“娘,三舅,大舅,”林砚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些,就是未来晋兴银行的第一笔本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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