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离瞧着沈染的神色,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向紧抿的唇角抬了抬。
小姑娘确实长大了,又学会了唬人。
管家被问得怔了怔。
他一把年纪,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能察觉到谢厌离对她的纵容。
本宫,公主……
他摸不准,恭敬道:“许是昭阳公主殿下?”
这应凰国最尊贵的便是朝阳公主,许是也只有她能让谢厌离……
“大胆!本宫是九公主。”沈染蹙眉,瞪他,“还不快去通传?”
管家被唬得一愣愣。
只隐约记得九公主是失宠了,还传言会和亲。
他想搪塞过去,贺朝厌恶朝廷的人,一向谁都不见。
沈染早看出他想干什么,怒道:“本宫千里迢迢来鹿城,你竟敢怠慢本宫。还不传本宫旨意,本宫带了一封你家老爷必定在意的信函。”
她说得和真的一样,骄纵又蛮横,好像下一刻就得罚人板子了。
管家听着有要事,又实在不敢得罪公主,这才躬了躬身,引他们进去,又吩咐一旁的小厮去通知贺朝。
沈染在谢厌离身旁,像在邀功,“贺朝应该是不喜欢朝廷官员的架子,才不愿接见,但现在是我用身份压人,就和你没关系了。”
她刚刚故意用信函试探,观察了管家的反应,显然管家不知道贺朝和母妃的事。
但贺朝听到这些,就不会不愿见。
谢厌离垂眸,阴暗的雨天好像也模糊了他的神色,“公主这是何意?”
“我听说苍龙卫想要贺朝相助。”沈染实话实说,黑白分明的眸子很认真,“我想帮你。”
我想帮你。
她本以为会看到谢厌离起了波澜的神色,但依然看不清情绪。
他弯腰,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遮住了她,鸦黑的眸很深很沉,似乎能把她卷进无边的夜里。
半晌,嗓音低沉,“为何帮我?”
他的墨眸暗藏锋芒,似乎能看穿她的心底。
沈染忽然想起玄戈的话,张了张嘴,攥住了拳头,不退不避首视他的眼睛,说:“因为喜欢你,喜欢……就想帮你。”
亲也亲了,冷淡也试过了,她想攻心。
但话落,谢厌离只可有可无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熟悉的竹叶香淡去,她愣了愣,也不知是不是不服气他的反应,迎着雨提起裙子跑上前,“谢厌离,我是认真的,就算你那么可恶把我逮住,我也喜欢你。”
"我就要粘着你。"
忽然,谢厌离转身,她一个不稳,惯性往前摔。
谢厌离单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了。
她心有余悸,又被男人结实的大手搂住,眼睛一亮,软声道:“谢厌离……”
都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他嗓音淡然,“公主,到前厅了。”
他让开半边身子。
而前厅,站满了贺府家丁,正看了出来。
要不是谢厌离提醒,她这么跑进去,脸都丢光了。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她立刻噤了声,推开谢厌离放下裙子,端庄走进去。
前后判若两人。
玄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小公主真是收放自如,能屈能伸。
“殿下稍等,小人己经通知了老爷。”
管家恭恭敬敬。
沈染端坐着,颔首,余光看向谢厌离。
他坐在她身旁,玉姿雅仪,疏远淡漠。
好像刚刚护着她的不是一个人。
“你说,贺朝会出来见我吗?”沈染有些气恼,但还是轻声询问。
虽然预想贺朝没有不见她的理由,却有点担心。
母妃的事儿,唯一的线索就在他身上了。
谢厌离没有回视她,嗓音低沉,“公主等着便是。”
话落,又是一片沉默。
家丁端上来一碟桂花糕,又上了茶水。
沈染一向喜欢鲜花做的甜糕,才想拿来吃,忽然注意到谢厌离的神情。
他端详着眼前人,眸色泛冷。
许是跟着谢厌离久了,沈染心里一跳,也看向那个家丁。
瞧起来面容普通,身上穿的也是正常衣服,再往下看,手指有茧,那是练武人舞刀弄剑的茧,她在将士身上见过。
家丁又不是护院,怎么会有这种茧?
她才想发问,谢厌离忽然拿过茶盏砸向他,同一时间,家丁掏出了一把刀向她刺去。
谢厌离墨眸冷戾,将她拉到身后,一脚踹到那个家丁的胸口。
估计是肋骨断了,家丁摔到地上,喷出一口血。
沈染紧紧躲到谢厌离身后,心有余悸,但不忘看向西周,高声道:“你们吃了狗胆,是想行刺当朝公主和将军吗?”
窗外有黑影蠢蠢欲动,明显得了吩咐,要对付他们。
但都说贺朝和她的母妃曾订婚,出事前还有信函往来,听到她来了,怎么都不该恶意满满。
“谢厌离,这不对劲。”
她攥着谢厌离的袖子,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听身前高大的男人低声道:“出去,躲着。”
门外冲进了几个人,显然都是练家子。
除了玄戈,谢厌离没带任何侍卫进贺府,他虽武艺高强,但刀剑无眼,这种时候很难顾她周全。
沈染想了想,趁着众人被谢厌离拖住,溜了出去。
她不担心谢厌离,倒是怕自己变成拖累。
贺府很大,她拐了几个弯,往着大门跑,尝试分析局势。
谢厌离不至于受伤,光明正大在贺府埋伏他们也太嚣张了,得找苍龙卫围了院子。
但那些人是冲着谁来?
苍龙卫还想过要贺朝提供粮草,证明不会是敌对关系,从谢厌离的态度来看,更不像有旧怨。
难道冲着她来的?
但她也没得罪过贺朝,唯一的关系就是母妃和他有交情。
他贸然得罪,以谢厌离的作风,贺府不会好过。
沈染忽然想起谢厌离的话,“出去,躲着。”
他当时的眼神,意味深长,也不怕她在外会出事。
沈染脚步一顿,灵光一闪。
贺朝没想伤害他们,只是故意拖着谢厌离,引她出来?
她刚想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把慈祥的嗓音,“九公主殿下,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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