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郑楚玉 香传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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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郑楚玉 香传万家

 

女商学堂的牌子挂在昭香阁后巷的青瓦门上时,洛阳的晨雾还未散。郑楚玉站在门前,望着朱漆木牌上“昭香女商学堂”六个字——是小乔用金线绣的,风一吹,便闪着碎金般的光。

“阿玉姐姐!”

阿秀跑过来,怀里抱着个蓝布包,“我把绣坊的小菊、春桃的表妹都带来了!她们听说能学记账,天没亮就等在门口!”

郑楚玉转头,就见二十余个女子挤在巷口——有穿粗布衫的绣娘,有戴银簪的商户之女,甚至有个裹着缠头的胡商之女,抱着个陶瓶站在最前头。

“都进来吧!”小乔掀开门帘,“前堂有茶,后坊有石臼——咱们边喝边学。”

学堂的前堂摆着十张榆木桌,每张桌上放着算盘、海图、调香工具。郑楚玉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洛阳后宅撞妆匣的自己。那时的她,连“商”字都不敢提,此刻却要教这些女子,如何用双手攥住自己的人生。

“今日第一课,”她拍了拍桌上的算盘,“学记账。”她翻开昭香阁的账册,“成本、利润、税银——这三个数,比香粉的方子还金贵。”

胡商之女法蒂玛举手:“姐姐,我家卖香料,总被牙行压价——记账能防这个?”

“能。”郑楚玉指了指账册上的“南洋椰香·成本三钱·售价五钱·税银半钱”,“你记好每笔账,牙行压价时,你把账册往他面前一摊——他便知你不是糊涂人。”

法蒂玛眼睛亮了:“我要学!”

第二课是看海图。小乔展开阿米尔送的海图,用红笔标着“广州港·潮位”“苏门答腊·暗礁”,“这根线是信风的路,”她指着海图上的虚线,“顺着走,能省半月航程;这圈是海盗常出没的地儿,咱们绕着走——昭香阁的海船,往后带你们一起跑。”

阿秀凑过来看,手指轻轻碰了碰“三佛齐”的标记:“姐姐,我想跑这趟——三佛齐的檀香,配我的绣帕子,准能卖疯!”

“好!”小乔摸出个铜铃,“你记熟这张图,下月的海船,我给你留半舱!”

最热闹的是调香课。郑楚玉带着学员们进后坊,石臼里堆着南洋的椰油、洛阳的晚桂、波斯的龙涎香。“调香不是凭感觉,”她握着捣杵,“要记配比——椰油三份,晚桂一份,龙涎半份,捣七遍,筛五遍。”

法蒂玛举着石臼喊:“姐姐,我加了点乳香——能行吗?”

“试试!”郑楚玉笑,“香无定法,你觉得好,就是好。”

法蒂玛的香粉调出来,乳香的甜混着椰油的腥,竟意外地好闻。阿秀凑过去闻:“这味儿,像我娘煮的椰浆饭!”

学堂开办三月,便出了件轰动洛阳的事。

阿秀的“秀香阁”在西市开张了。她的绣帕子配着“椰浆饭”香粉,被大长公主的孙女阿鸾买去,说“比宫里的绣品还灵”。三日后,阿鸾带着十余个贵女来学堂,吵着要学调香:“我们也要开香铺!”

郑楚玉望着阿鸾鬓边的“流萤”香粉(她自己调的),忽然明白——所谓“女商”,从来不是“抛头露面”,是“堂堂正正用本事吃饭”。

更妙的是法蒂玛。她跟着昭香阁的海船跑了趟三佛齐,用记熟的账册跟当地商人谈价,换了二十箱檀香。归航时,她站在船头喊:“姐姐!我赚了十两银子!给我娘买了副银镯子!”

法蒂玛的娘抹着泪来学堂:“我闺女从前连院门都不敢出,现在能跑海了——这商引,比金镯子还金贵!”

半年后,女商学堂的学员己达百人。郑楚玉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的女子——有刚满十五的绣娘,有年近西十的茶摊老板娘,有大食国的胡商之女,甚至有位守寡的县君,带着儿子来学看海图。

“今日最后一课,”她望着窗外的昭香阁,“我要教你们——商,不是为了赚银子,是为了活成自己。”她指了指学员们腕间的“昭香”银镯(每人入学时送的),“这镯子要越戴越亮,像你们的人生。”

县君举手:“姐姐,我想把儿子送到昭香阁当学徒——他说,女商比男商还会做生意。”

郑楚玉笑了:“好!昭香阁的伙计,往后男女都收。”

是夜,郑楚玉坐在学堂的屋顶上,望着洛阳的万家灯火。小乔端来碗甜汤,里面浮着颗颗圆子——是阿秀送的,用“椰浆饭”香粉煮的。

“阿玉,”小乔挨着她坐下,“你瞧——西市的绣坊亮着灯,是小菊在记账;广州的海船升着帆,是法蒂玛在看海图;三佛齐的岛上,阿雅在教当地女子调香……”

郑楚玉望着远处的灯火,想起三年前撞妆匣的自己,想起她说“我偏不困在情里”的模样,忽然笑了:“嫂嫂,咱们的香,终于香遍天下了。”

“不,”小乔摸出块学员们送的染布,上面绣着“昭香”二字,“是咱们的光,照亮了天下女子。”

夜风卷着“椰浆饭”香的甜漫过学堂的青瓦。

女商学堂开办的第三年,洛阳的春风里总飘着若有若无的香。

郑楚玉站在学堂新址的二楼回廊上,望着楼下的操场——五十个女学员正跟着老船工张伯学打绳结,粗麻绳子在她们手里翻出花,像洛阳的绣娘在绣并蒂莲。隔壁的调香教室里,法蒂玛正教新学员辨认龙涎香的等级,她的大食口音混着洛阳话,逗得姑娘们首笑:“这是波斯湾的‘蜡涎’,软乎;这是巴士拉的‘结石涎’,硬实——你们摸,像不像你们的商引?”

“阿玉姐姐!”

阿秀的声音从楼下飘来。她穿着月白衫子,裙角沾着靛蓝染渍,手里举着卷画轴:“三佛齐的阿雅托海船带信来,说她们的女商学堂下月挂牌!这是她们画的校徽——红扶桑配‘昭香’二字!”

郑楚玉接过画轴,见红扶桑的花瓣里绣着金线“昭香”,眼眶微热:“阿雅这丫头,倒比我会想。”

小乔从调香教室探出头,腕间的“昭香”银镯闪着光:“阿玉,广州分校的先生到了!是李娘子,她带了二十个海商之女来!”

李娘子是广州有名的船主遗孀,从前总被牙行欺负。如今她攥着商引,身后跟着二十个穿短打、戴斗笠的姑娘,个个眼里闪着光:“郑姑娘,我们想学看海图——听说您这儿的海图,比官府的还准!”

郑楚玉笑着迎上去:“李娘子,海图在东厅,我让张伯给你们讲‘信风’的脾气。”

学堂的发展远超郑楚玉的想象。三年间,她们在长安、广州、扬州开了五所分校,学员从洛阳的绣娘,扩展到长安的贵女、广州的船家女、扬州的盐商妇,甚至大食国的胡商之女也漂洋过海来求学。课程从记账、调香、看海图,扩展到制船、辩药、谈价——郑楚玉说:“女商要学的,不是‘如何讨好’,是‘如何立住’。”

最让她欣慰的,是学员们开始反哺学堂。

阿秀的“秀香阁”在扬州开了分店,她每月捐十两银子给学堂,说:“这是我赚的‘良心钱’,要给更苦的姐妹。”法蒂玛跑了五趟南洋,带回来二十个女船工,说:“她们没读过书,可会看星象——比我会!”

更妙的是老学员回来当先生。

春桃的表妹小菊成了记账先生,她总说:“我从前连算盘珠都数不清,现在能算清整船的香粉账——姑娘们,你们比我强!”胡商之女莱亚太(阿米尔的儿媳)成了海图先生,她摊开波斯湾的海图,用波斯语和汉语双语教学:“这道暗礁,我丈夫的船撞过;这处港湾,我用昭香阁的香粉换过淡水——你们记好,海是活的,人也是活的。”

学堂里最年长的学员是位守寡的县君,姓周。她来学堂时己西十八岁,带着十二岁的儿子。如今她成了“辩药”先生,专教识别香料真伪:“我从前被药商骗光了嫁妆,现在要教你们——香是良心,骗不得人。”她的儿子小郎跟着张伯学打绳结,总说:“我娘比我还会做生意,我得跟紧了!”

这年深秋,大长公主的轿辇停在学堂门前。

她扶着阿鸾的手下来,鬓边的东珠步摇颤了颤:“阿玉,我来看看你的‘女商军’。”她望着操场上打绳结的姑娘,调香室里捣香的学员,忽然笑了,“当年我夸你‘天下第一香’,现在才明白——你真正的香,是让女子活成自己的光。”

郑楚玉扶着她的手往教室里走:“公主,这光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所有学员的——您瞧,阿秀在教扬州的姑娘染布,法蒂玛在教大食的姑娘调香,周县君在教识别香料……”

大长公主望着周县君,见她正拿着块沉香给学员们看,眼里闪着泪:“我当年守寡时,连门都不敢出,现在这些姑娘……”她转头对阿鸾,“你明日就搬来学堂住——跟着阿玉学,比在宫里学规矩强。”

阿鸾笑着应下,发间的“流萤”香粉在阳光下闪着光:“祖母,我早想搬了!前儿个阿秀说,要带我跑三佛齐——她的绣帕子,配我的‘流萤’香,准能迷倒三佛齐的王后!”

是夜,郑楚玉坐在学堂的屋顶上,望着洛阳的万家灯火。小乔端来碗甜汤,里面浮着颗颗圆子——是周县君送的,用她辩认的顶级沉香煮的。

“阿玉,”小乔挨着她坐下,“你瞧——广州的海船升着帆,是李娘子的船;扬州的绣坊亮着灯,是阿秀的铺;三佛齐的岛上,阿雅的学堂飘着红扶桑……”

郑楚玉望着远处的灯火,想起撞妆匣的自己,想起她说“我偏不困在情里”的模样,忽然笑了:“嫂嫂,咱们的香,终于香遍九州了。”

“不,”小乔摸出块学员们送的织锦,上面绣着天下地图,每个学员的家乡都用金线标着,“是咱们的光,照亮了天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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