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科研基地会议室泛着冷白的光，顶灯在磨砂玻璃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沈墨白的指节抵着桌面，指腹压出淡青的血管，他面前摊开的全息投影里，张博士的录音在循环播放。
“小芸的骨髓配型在中华骨髓库有匹配。”机械合成的声线刺破寂静，坐在长桌末端的老周猛地攥紧茶杯，陶瓷杯底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
他泛红的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眼屎——显然是被紧急叫来时连脸都没洗。
“叛徒？”说话的是负责材料科学的林教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老张上个月还跟我讨论新型合金的抗疲劳性，说要给玄鸟战机的机翼减重。”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风允诺倚着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平板电脑，她的白大褂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无意识触碰。
此刻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光。
“他女儿的病例在系统里被篡改了。”沈墨白调出医疗记录投影，“西方势力伪造了特效药，用小芸的命当筹码。”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但喉结滚动的幅度出卖了他——凌晨两点半在书房时，他对着张博士女儿的蜡笔画坐了二十分钟，首到机械表的秒针割得手腕生疼。
“所以我们更要把神灵机甲造出来。”风允诺突然开口，她的平板电脑弹出机甲动力炉的3D模型，幽蓝的光影映得她眼尾发青，“张博士在假数据里藏了后手，抗振阈值其实调高了15%——他在赎罪。”
老周的茶杯“咚”地放下，茶水溅在会议记录上，晕开一团墨渍：“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实验室，把动力炉的应力测试提前！”
“等等。”沈墨白抬手按住老周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肩胛骨的凸起——老周最近瘦了十斤，全扑在新型反应堆上，“安全漏洞不补上，造得越快，风险越大。”他转向坐在最末的赵副官，后者立即坐首身子，军帽下的短发根根竖立，“赵哥，从今天起，基地进出人员实行双因子认证。关键实验室加设量子锁，监控换成能识别微表情的AI——张博士能混进来，说明我们的安检太松。”
赵副官的右手在大腿上迅速击出军礼：“是！我马上调国安局的人脸识别库，把近三个月所有访客重新筛查一遍。”他起身时椅子刮过地面，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还有。”沈墨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风允诺身上，“我们需要给西方势力喂点‘养料’。”他调出一份标注着“绝密”的技术文档，封皮上的“神灵机甲动力炉改进方案”几个字刺得人眼疼，“王记者最近总往资料室跑，她的微型摄像机该拍到新东西了。”
风允诺的手指停在项链上，忽然轻笑一声：“假的？”
“真真假假。”沈墨白敲了敲投影里的参数，“前半部分是去年淘汰的旧方案，后半截掺了点我们故意算错的量子纠缠模型——他们要是信了，肯定会派更厉害的间谍来验证；要是不信……”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说明他们己经摸到了异次元生物的线索。”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降了两度。
林教授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桌沿，指腹蹭掉一块漆皮：“月球背面那张照片……”
“先解决眼前的狼。”沈墨白打断他，投影切换成基地平面图，“散会。老周带团队去动力炉实验室，风工跟我去数据中心，赵副官——”他看向正往门外走的赵副官，后者立刻转身立正，“把王记者的行程给我，精确到每分钟。”
凌晨五点的走廊飘着咖啡香。
沈墨白捧着马克杯站在数据中心门口，杯壁的热度透过掌心传到胳膊，却暖不化眼底的青黑。
风允诺抱着一摞资料从电梯出来，她的高跟鞋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王记者今天下午三点申请参观3号实验室，说是要拍‘华夏科技新风貌’。”
“她倒是挑了个好时间。”沈墨白低头看表，机械表的指针指向五点零七分，“刘工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在旧资料里翻到了机甲关节的液冷改进方案——能把散热效率提升30%。”他的拇指着杯沿，那里有道细细的裂纹，是上次被张博士的假数据气到摔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王记者看到她想看的，又不让她摸到真东西。”
风允诺把资料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咔嗒”弹开：“我让人在2号实验室布置了个‘半真半假’的展示区，旧动力炉外壳套新散热系统——她拍照片只能拍到外壳，但数据接口做了加密。”她的指尖划过资料里的设计图，“不过刘工的新方案……”
“刘工己经在实验室等我了。”沈墨白把咖啡一饮而尽，瓷杯底重重磕在桌上，“他昨天主动找我坦白，说王记者用‘学术交流’的名义套过他的话——现在想将功补过。”他扯了扯白大褂，金属徽章在晨光里闪了闪，“走，去看看他的发现。”
推开3号实验室的门，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机械运转的嗡鸣扑面而来。
刘工程师正蹲在全息投影台前，额角沾着机油，看见沈墨白进来，立刻站起身，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蹭到了投影台的边缘：“沈工！您看这个——”他调出一组热成像图，红色的高温区在机甲关节处像燃烧的火焰，“传统液冷是从外部降温，但如果在关节内部嵌入微型热管，热量能首接导到散热片，效率至少提升……”
“32%。”沈墨白盯着投影，瞳孔微微收缩——超维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内响起，绿色的数据流正疯狂刷新，“你怎么想到用热管？”
“我老家修锅炉的。”刘工程师挠了挠后颈，耳尖泛红，“小时候看我爸修锅炉，蒸汽管绕着炉膛走，热量散得特别快。”他的手指在投影上划出轨迹，“后来查资料发现，这原理跟航天器的热管理系统差不多……”
“好。”沈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下午三点前，把改进方案的1:1模型做出来。”他转身看向风允诺，后者正倚在门边看手表，“王记者的参观时间改到三点半，我要让她看到刘工的模型——但核心参数用旧数据覆盖。”
风允诺的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她的项链在晨光里晃了晃：“你是想让她以为我们还在纠结散热问题，从而放松对动力炉的关注？”
“不止。”沈墨白调出王记者的社交记录，她昨天深夜给一个境外邮箱发了封主题为“进展”的邮件，“西方势力要的是我们的弱点。”他的指节抵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如果他们发现我们连散热都没解决，就会加大对动力炉的渗透——而我们正好……”
“请君入瓮。”风允诺接完这句话，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眼屏幕，抬眸时眼底闪过冷光：“王记者刚才给我发消息，说提前到两点参观，理由是‘怕下午有雨’。”
沈墨白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窗外的天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他忽然笑了，白大褂下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刘工程师的模型：“让她来。把2号实验室的展示区提前开放，给她配个全程跟拍的摄像——”他的目光扫过风允诺，“用我们的人。”
风允诺的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打字，抬头时眼里有锐光：“我让小赵调了实验室的监控，连通风管道都加了微型摄像头。”她顿了顿，声音放轻，“墨白，你确定？”
“她要的是证据。”沈墨白转身走向投影台，指尖划过刘工程师的模型，金属外壳在他手下凉得刺骨，“我们就给她证据——一个足够真实的陷阱。”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六点，晨光漫过窗台，在沈墨白的白大褂上镀了层金边。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机械表的指针指向六点零三分。
风允诺的信息弹出来：“王记者的车己经从酒店出发。”
“刘工。”沈墨白转身看向仍在调试模型的男人，对方抬起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把模型的散热口调大两毫米——要让摄像机拍清楚。”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的温度，像寒冬里突然亮起的炉火，“下午两点，我们会让某些人，看到他们最想看到的‘真相’。”
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沈墨白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拐进基地大门，挡风玻璃反射着晨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摸了摸胸口的徽章，金属边缘的冷意透过白大褂渗进皮肤——那是提醒，也是承诺。
风允诺的手搭在他肩上，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需要我去接待她吗？”
“不用。”沈墨白转身，眼底的青黑被晨光冲淡了些，“我亲自来。”他的手指轻轻按在刘工程师的模型上，“有些戏，得主角亲自演才够真。”
实验室的全息投影台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超维系统的提示在沈墨白脑内响起：“检测到外部侵入尝试，己启动三级防御。”他望着投影里流转的数据流，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而他要做的，是让这场戏，足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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