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黛玉几人说笑着到了一处山坡,雪雁指着地上一处叶片边缘如锯齿,散开如莲座的野菜,说道:“姑娘,这就是我昨天摘的荠菜。”
惊蛰道:“荠菜有清肝明目的功效,可以凉拌或是包饺子,咱们昨晚吃的荠菜饺子,就是用这个包的。你们若是喜欢吃,可以再摘一些。”黛玉三人想起惊蛰的手艺,仔细辨认着摘了一大篮。
片刻后惊蛰又指着不远处一片淡红根茎,肥厚圆叶的野菜,说道:“这是马齿菜,可以清热解毒,凉拌或作馅料都行,晒干后还能贮藏。”黛玉三人跟在他身后认真记着。
如此边教边学,几人慢慢进了山林。惊蛰快走几步,指着竹林中刚长出的竹笋道:“这你们应该认识,不过你们肯定没有自己掰过竹笋吧。”
黛玉等人自然认识,潇湘馆中最多的就是竹子,此时一见这鲜嫩尖细的竹笋,黛玉不由伸手去摘。惊蛰拦住她,递上一块破布:“笋衣粗糙,小心伤手,用布包着再掰。”
几人又摘了些别的野菜,看向惊蛰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崇敬之情,雪雁道:“惊蛰公子,你懂的真多。”
惊蛰摆摆手:“过奖过奖。我们村里人无米下锅时,都靠着这山上野菜过活,摘习惯了自然知道的就多了。”
黛玉问道:“我看村民们侍弄田地很是用心,怎么还会如此艰辛?”
惊蛰道:“农民看天吃饭,这些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再加上土地肥力不够,虫害税收等原因,君不闻‘西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便是这样了。”
黛玉赧然道:“是我孤陋寡闻,蝉不知雪了。”
“这没什么,你们高门大户的小姐,接触的都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不了解农事也很正常。”说着惊蛰让三人在附近休息,自己去查看前几天设置的陷阱。
紫鹃忙在一旁石块上垫了帕子:“姑娘快坐下歇歇,今日走了这么些路,姑娘可有不适?”
黛玉摇头道:“说来奇怪,自从醒来后,我的身子似乎好了许多。以往这时节都要犯的咳疾,今年也没犯了。今日走了这半天,除了腿有点酸疼,竟无其他不适。”
雪雁高兴道:“看来姑娘真是大好了!”
黛玉望着满眼葱郁的竹林,不由想到今年潇湘馆的竹子不知还有无人来打理,满园子的落花也没有人去收埋,贾府所有的一切,如今想起来仿佛己是上辈子的事了。
又过几日,惊蛰果然在茶花枝丫上,见到了新发的嫩芽。“看来林姑娘确实有能种活百花的能力。”如此想着,惊蛰又将目光移向院外,“花木同源,不知其他农作物,是不是也归她管……”
黛玉来给茶花浇水,见他呆站着,便问道:“想什么呢?”惊蛰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个猜想告诉黛玉。
岂料黛玉听后却不以为然:“我哪有这样神奇的本事,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侍弄花草还行,田地作物我并不了解,也不知该如何令其增产。”
惊蛰道:“虽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不信咱们再试验一次。”
“试验?”
惊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能不能麻烦姑娘在给花草浇水时,也顺便给院子里篱笆边上的青菜也浇下水。”
“不行。”黛玉还未表态,紫鹃先道,“我们姑娘从没做过这些农事……而且姑娘她又要抄书又要给孩子们启蒙,己经很辛苦了。”
“紫鹃!”黛玉喝道。
惊蛰也有些面红耳赤,解释道:“我并没有支使林姑娘做事的意思。只是如今天灾连年,粮食减产,姑娘也看到了,地里农人终日辛劳,也难得一顿饱饭,若真能……”
黛玉安慰道:“你不必解释,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的初衷是好的,只是退一万步讲,便是我亲手浇水的作物确实比别人种的好些,可天下良田万亩,我也不能一一经手,这如何是好呢?”
惊蛰讷讷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若是姑娘不能亲自动手,还请姑娘赐我一物。”
黛玉问:“何物?”
“姑娘的眼泪。”惊蛰拱手道。
紫鹃柳眉一皱,又要开口,被黛玉拦下。黛玉想起了梦中的还泪之言,如果自己真是从仙境中来,那或许真有作用,便道:“我虽然从前爱哭,可近年来,眼泪却是少了。况且眼下无端端的,我也哭不出来啊。”
惊蛰皱眉沉思了一会,忽而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我给姑娘讲个故事,也许姑娘被情节感动落泪,也未可知。”
黛玉抿嘴微笑道:“想不到你还会讲故事,罢了,若是说得好,我便尽力掉些眼泪。”
二人便在枣树下坐定,紫鹃站在一旁也被黛玉拉着坐下,雪雁听说有故事听,拿了绣活和紫鹃一起边做边听。王嬷嬷和王莲花做完家务,见几人围坐石桌边,便也拿了干果来凑热闹。
惊蛰脑中稍一构思,便说道:“话说盛唐年间,江南地界商贸繁华。时值腊月,港口有一艘巨轮启航,载着熙熙攘攘几百人,要往京师驶去。他们有的要回京过年,也有的想去京城讨生活,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呼朋引伴,不一而足。船舱顶层有位佳人随母同住,芳名萝丝,二八年华,生得雪肤花貌,风华绝代,乃是名门之女。又有一位少年,名叫阿杰,相貌堂堂,才华横溢,乃是丹青妙手。可惜却是贫民之后,生活十分拮据……”惊蛰删删改改,又因地制宜地将《泰坦尼克号》的故事改编了一下,活灵活现地讲给众人听。
惊蛰原以为要等到沉船时黛玉才会落泪,谁知才讲到女主角萝丝因父亲去世,家族陷入财政危机,不得己要与商贾巨富之子订下婚约,黛玉便落下泪来。惊蛰忙拿起手边的小茶杯,凑到黛玉脸颊边接着,
黛玉嗔道:“你别打岔,快接着说。”紫鹃十分有眼色地接过杯子。
惊蛰便继续道:“尽管这位富商公子富可敌国,可是他生性自私易怒,控制欲极强,萝丝小姐并不喜欢他。一想到婚后的生活,她便感到非常压抑和绝望,甚至生出了轻生的念头。这日船行在海上,萝丝小姐又与他发生口角,一时激动,便哭着跑到船艏,攀过船舷便欲投海自尽,正巧被在边上躺着看星星的阿杰给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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