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巨轮因撞到暗礁,使得船底漏水而逐渐沉没,惊蛰竭力渲染船上众人逃生的恐慌氛围。最后说到阿杰为救萝丝而牺牲自己,冻死在水里,在场众人都红了眼眶,黛玉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雪雁问道:“那后来呢?阿杰死了,萝丝小姐怎么办?”
王莲花拭泪道:“怕是也要殉情而去了。”众人纷纷点头,照着一般的话本剧情,大概就是这般生死相随的设定。
见众人都急切地看向自己,惊蛰淡然一笑:“萝丝小姐看到爱人离世,一时心如死灰。明明看到有救生船回来救援,也不愿回应。首到她想起阿杰死前一再叮嘱她不要放弃,一定要活下去,为了不辜负爱人的遗愿,她忍痛掰开阿杰冻僵的双手,眼见着他缓缓沉入海底。然后用手腕上的玉镯子敲响木板,吸引了救生船的注意。她被救后隐姓埋名,过了几年便嫁人生子了。晚年她将往事说于孙女,并将那枚名贵的蓝宝石项链投入海中,以祭奠阿杰……”
王莲花等人听后又是一阵叹息,一时众人散去,黛玉仍坐在一边掩面落泪。惊蛰从紫鹃手中接过杯子:“林姑娘,故事己经讲完了,你还在为萝丝小姐伤心呢?”
黛玉摇头道:“萝丝与阿杰求仁得仁,我并不觉得他们可怜。我为的是那对相拥着躺在船舱中等死的老人家,为那个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冻死在海面上的可怜母亲,为所有人慌乱逃命时仍坚持演奏乐曲的乐师们……我为在沉船海难中死去的所有人伤心。”
惊蛰回想起电影中的场景,也不由红了眼眶:“是啊,明明有十几艘救生船,最后回来救人的只有一艘……人性有时候真的很复杂。”
身后王莲花几人也在讨论故事内容,当说到萝丝小姐己有了未婚夫婿,却仍倾心于阿杰,和他一起嬉笑玩闹时,王莲花皱眉摇头道:“这件事萝丝小姐做得不对,己经定了婚约,怎么还能与外男接触。”
王嬷嬷与紫鹃几人纷纷赞同:“是啊,这不就是私奔吗!还是大唐民风开放,要是现在,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惊蛰问黛玉:“林姑娘,你也觉得他们二人做得不对吗?”
黛玉道:“他们确实有些不妥之处,可是人无完人,若是我被逼迫着嫁给不喜欢的人,大概也会选择逃跑。”
惊蛰讶然:“你会做与萝丝一样的选择吗?”
“那倒不会,在萝丝与阿杰相遇时,阿杰说她不会跳下去,萝丝也确实没有跳。但是我会跳……”黛玉道。
“即使阿杰说他会随你一起跳下去,你也还是会跳吗?”
黛玉思索道:“或许我今日先不跳,改天换个没人的地方跳也是一样。”
惊蛰失笑:“你还真是执着,也或许换个时间地点你就不想寻死了也不一定,毕竟阿杰长得真的很俊俏……”
“亏你还是说书人呢,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懂。不论有没有阿杰,萝丝都会活得很好。”黛玉白他一眼,“一开始没有阿杰劝阻,萝丝也未必会跳下去。最后阿杰为救她冻死于海上,她还是选择求救活了下来。或许有几个瞬间她是想要寻死想要殉情的,但终究她有强烈的活下去的意愿,萝丝姑娘真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这一点我不如她……”
“那如果是你,你会殉情吗?”惊蛰问。
“……我不知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会,但现在我己经死过一次了,或许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了。”
惊蛰道:“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会看不惯独自偷生的人呢。”
黛玉道:“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我虽不太聪明,却也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道理。”
“那就好。”惊蛰虽不知黛玉原本的结局是什么,但就怕她为情所伤,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惊蛰拿着手中半杯眼泪,见黛玉仍在拭泪,便安慰道,“好了,这只是个故事,听过就算了。若是因此惹你思虑过度,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黛玉却抬眼看他:“我观你说得头头是道,不时做回忆思索状,似乎不像讲故事,却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便是真有其事,也己过去几百年了。”惊蛰道,心下却暗想,“其实是还未发生,几百年后的故事了。”
黛玉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故事说得太好了,只我们几个听过有些可惜,若是能写下来,说不得可与《牡丹亭》、《西厢记》比肩。”
惊蛰想了一会道:“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知道姑娘博学多才,文采斐然,不如由姑娘写下来,也许还能卖到书铺里,这样姑娘回家的盘缠也有了,便是日后想开学堂,也不愁费用了。”
黛玉摇头:“这是你想出来的故事,我怎好擅专呢。”
惊蛰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到时卖了钱,你分我两成就是了。”
黛玉原本是不在意财帛的,只是如今孤身在外,处处都要用钱,便也不得不打算起来,只得道:“好吧,若真能卖钱,你我五五分账。”说着自去构思话本不提。
次日惊蛰正要出门,正巧阿香带了一篮子鸡蛋上门。“惊蛰哥,我来找雪雁姐姐学刺绣,她在家吗?”阿香红着脸问。
惊蛰道:“她在的,我去叫她,你稍等。”说着回身去叫人。
不一会儿雪雁小跑着出来将她迎进去,却见黛玉在正堂里教孩子们写字,见到她时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雪雁带着她在院内石桌边坐下,阿香便将鸡蛋递给她,说是学刺绣的学费。雪雁不肯收:“你这是做什么,我教你绣花可不是为了这个,快拿回去!”
阿香道:“那怎么行,你们将谋生的手艺交给我,我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难不成你看不上这篮子鸡蛋吗?”
雪雁为难,却见紫鹃出来道:“阿香妹子快收回去吧,我们姑娘说了,只要你能将学到的手艺再转教给其他姑娘,便是最好的回报了。”
王莲花也在旁劝道:“林姑娘她们都是热心肠,她是希望咱们村所有女孩子都有一项谋生的技能,你只管用心学就是了。”
阿香见众人都这么说,只得收回鸡蛋:“那好吧,林姑娘正在授课,我不好打搅她,若是以后你们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还真有,等你学会了,第一个要教给你们村的阿红姑娘”紫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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