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莲花村李家小院内,王莲花正站在门口不住地往山脚方向打量,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懊悔。早知道昨日就不该逼孩子上山打猎的,昨夜雷雨交加,惊蛰一晚上没回来,不知他有没有冻到。
原来昨日正是惊蛰节气,一大早王莲花就在窗外喊:“惊蛰,快起来,娘给你做了长寿面,吃完了好上山去。”
“娘,今日我放假,我要再睡会儿。”惊蛰用被子蒙住头。
王莲花骂道:“你平日做几天活就说要给自己放假,前几日不是刚放过了,今日又放,家里不用吃饭吗,你还活不活了……”
惊蛰无奈推开房门,王莲花推着他坐在桌边,只见桌上摆了碗细面,几片青菜上摊着个焦黄的煎蛋,她道:“这是按你平日做法烧的,原本你今日生辰,我还想着要对你好声好气些,你倒越发懒散了。”
惊蛰舀了勺自制辣酱,挑着面条说:“娘,我劝你对我好一点。世事无常、生死难料,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你就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王莲花气得拿扫帚打他:“快呸呸呸!你怎么不说对你唯一的亲娘好一些?再说这些丧气话,我不如现在打死你得了……”
惊蛰吃完面,骂骂咧咧地出了家门:“这该死的古代,一点人权都没有。过生日没有礼物就算了,连假都没得放!”
此刻惊蛰正驾着马车,悠然走在狭窄泥泞的村间小道上。黛玉透过飘起的车帘向外看去,只见村口田间早有农人在翻地犁田,弓着身体,骨瘦如柴。农人乍见马车,不由都新奇地看过来,待看到车儿板子上的惊蛰,纷纷走上前来,围在路边。“李家小子,这马车是哪来的?”村民们问。
惊蛰大方答道:“是我娘他们王家的远亲,从京城来的。”
“这马车看上去好气派!”“这马可真高啊……”一时众人议论纷纷,虽是好奇,但春耕在即,还是忙活自家田地要紧。
片刻后惊蛰将马车停在一间青砖绿瓦的小院门前,跳下马车,拍着院门喊道:“娘,我回来了。”
“惊蛰,你怎么才回来!娘担心了一晚上……”王莲花赶忙开门,话未说完看到门外马车,惊得大张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进去再说。”见附近有邻人探头出来,惊蛰赶着马车进院,王莲花在后面关门。转身就见王嬷嬷掀起车帘,紫鹃雪雁拥着黛玉坐在车内。
“娘,这几位是我昨夜在甘泉庙遇见的。她们的盘缠被人偷了,主家小姐又病了,我就想着让她们在咱们家暂住几日。”惊蛰将母亲拉到一边,轻声解释。
“这……”虽说黛玉等人都是女子,可毕竟是陌生人,贸然让她们住进来,王莲花还是有些犹豫。
却见黛玉说了什么,紫鹃顺从地将黛玉头上玉簪卸下,交给了王嬷嬷。惊蛰将王嬷嬷扶下马车,见她缓步走向自己的母亲。
“莲花妹子,听惊蛰说你也姓王,我虚长你几岁,就叫你妹子了。我们是府城林家人,原先是借住在京城亲戚家,这不是要回乡祭祖,便雇了人护送我们回来。谁知昨夜那几人趁着这雷雨天气,偷了我们的盘缠跑了。唉……偏偏我们姑娘昨夜受了凉病倒了,我们几个老弱妇孺实在是没办法了。”王嬷嬷哭得声泪俱下,这些词都是路上和惊蛰套好的,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还是过于诡异,也怕吓到王莲花,便把这事隐去不提。
王莲花见她哭得真切,便信了八九分,只得安慰道:“惊蛰都与我说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就先安心住下吧。”
王嬷嬷一听也放下心,将黛玉的簪子塞到王莲花手上:“多谢妹子,我们也不白住,现将我家姑娘的首饰抵给你们做房费,等将来我们有钱了,再换回来。”
王莲花见这玉簪做工精细,在阳光下莹润透亮,最后一分怀疑也去了,忙推辞道:“不过是借住,哪里需要什么房费,快拿回去吧。”二人一个要给一个要推,一时难分难解。
这边惊蛰将黛玉抱下马车,径首朝正屋走去。黛玉却道:“冒昧借住,己是叨扰,如何敢住正房?”
惊蛰道:“东屋我住了,西屋我娘住了,正屋原本是我爷奶住的,他们如今都不在了,姑娘若是不住,难道是嫌弃有老人住过了?”
黛玉无法,只能住下,紫鹃雪雁在一旁整理房间。惊蛰不好多待,只说让她们有需要就叫自己。王莲花与王嬷嬷相携走进来,这才仔细打量起黛玉,看着眼前比画上仙女还好看的姑娘,不由就心软了几分。
黛玉半靠在床上,微微欠身道:“黛玉见过夫人,礼数不周,还请夫人见谅。”
“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我不过一个乡野村妇,哪里敢称夫人。”王莲花微微躬身道,“还有那簪子,王姐姐一定要塞给我,我哪里能收……”
黛玉柔声道:“夫人千万别客气,原本就是应该付房费的,只是我们如今捉襟见肘,夫人若是不收下簪子,我们也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唉,既如此我也不扭捏,暂时先替姑娘收着。”王莲花道,“只是夫人小姐什么的太过生疏,既要对外说我与王姐姐是远亲,姑娘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姨母吧。”
黛玉望着她未施粉黛,略显苍老的面庞,虽颊上密布晒斑,眼角还有几丝皱纹,却是眉目和善、笑容可亲,不由乖乖叫了声:“姨母。”
王莲花听得心都要化了,连说黛玉几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却听惊蛰在院子里叫她,忙应声出去。
走至院中,惊蛰道:“娘,我昨日猎了一只獐子和几只野兔,现下时辰还早,我送去镇上卖了。”
王莲花道:“去吧,路上小心些。回来时买些精米和猪肉,再扯几尺细布来……算了,我与你一起去吧,家里缺的物什太多,咱们可不能怠慢了林姑娘。”说着,留黛玉几人在家收拾,自己两人就要出门。
紫鹃出门打水,见惊蛰从马车上拿下猎物,就说:“何必麻烦,首接坐马车去镇上岂不方便。”
“这马车多精贵,我们怎么能用。”王莲花连忙推辞。这时代等级森严,若是在镇上遇到麻烦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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