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他…他闺女还好吗？唉！可怜的闺女，从小就没了家。” 老金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破旧的风箱。
“陈婉在努力为她父亲讨回公道。” 陈蔚看着老金的腿
“金叔，您的腿…也是当年欠了赵庆阳的钱，被‘黑皮’马强他们…？”
老金猛地低下头，双手抱住了头，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是…是马强那个畜生！” 老金的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怕
“他…他不是人！是恶鬼！讨债…往死里打啊…用…用扳手…砸…专砸关节…我这腿…就是被他用扳手…生生砸断的！”
他指着自己那条瘸腿，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婆…老婆受不了…跑了…孩子…孩子也抬不起头…”
“您还记得马强常用的扳手是什么样的吗？” 陈蔚抓住关键点追问。
“记…记得！怎么不记得！” 老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回溯
“…就是那种…老式的…铁疙瘩…很长…很沉…头是方的…柄上缠着脏兮兮的黑胶布…他…他别在腰后…动不动就抽出来…那东西…沾过不少血…他…他还喜欢拿它在人脸上比划…说…说砸下去…脑袋就开瓢…”
老金的描述，与“水金港灭门案”的凶器特征高度吻合！也与陈婉记忆中那可怕的“砰！砰！”的重击声呼应！
“马强身上，是不是有股特别的味儿？” 陈蔚引导着，想起陈婉记忆中的铁锈、死鱼腥和劣质香水味。
“味儿？”
老金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有…有！一股子…机油味儿…混着…混着码头仓库的死鱼烂虾味儿…冲鼻子！…还有…还有他喜欢喷一种…很便宜的…花露水一样的东西…呛人…说是…说是盖盖身上的腥气…呸！越盖越难闻！跟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
铁锈、死鱼腥、劣质香水！陈婉的记忆碎片，在老金这里得到了惊人的印证！这绝非巧合！
陈蔚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金叔，案发那晚，就是陈康家出事那晚，腊月十七，雪很大，您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或者，听说过什么？”
老金的眼神变得更加惊恐，他紧张地西下张望，仿佛黑暗中有人窥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颤音：
“…那晚…雪是很大…我…我疼得睡不着…听到巷子口…好像…好像有车响…不是平时送货的车…那车…动静不对…像…像憋着劲儿…没开灯…黑灯瞎火的…”
“没开灯的车？” 陈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我…我扒着窗户缝…往外看…雪太大…看不清…就看到…好像…好像是辆…破面包车…旧得很…像是…像是庆阳公司拉货淘汰下来的那种金杯…侧面…侧面好像有道白印子…像是…像是刮掉漆了…” 老金努力回忆着模糊的印象。
侧面有道白印子？刮掉漆了？
陈蔚的呼吸几乎停滞！这不正是她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辆“幽灵车”侧面一闪而过的浅色斜杠吗？！模糊的监控画面、老金在恐惧和伤痛中的模糊记忆，在“侧面特殊剐痕”这一点上，竟然奇迹般地重叠了！
“您确定是庆阳公司的车？侧面有白印子？” 陈蔚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像…看着像…以前他们跑码头拉零活的…就是那种车…破破烂烂的…那道印子…挺显眼…斜的…从车门拉到后轮那儿…” 老金比划着，随即又惊恐地缩回手
“…陈姑娘…我…我就看到这些…别的真不知道了…你们…你们别再来找我了…求求你们…马强是死了…可他上头的人…还在啊…惹不起…真的惹不起…我这把老骨头，再也受不了那种痛！”
老金的恐惧深入骨髓，陈蔚知道问不出更多了。但这两条关键信息——马强的特征和老金对“幽灵车”剐痕的侧面印证，己经价值连城！它们像两条坚固的链条，将马强、那辆可疑的金杯车与水金港灭门案紧紧锁在了一起！
离开棚户区时，天色己近黄昏。陈蔚的手机响了，是交警大队那个年轻警员打来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陈姐！有发现！按你给的特征，我们在旧档案里筛到一辆！登记在‘庆阳物流’前身‘庆阳货运’名下，车牌是‘盘C·6M789’，车型金杯SY6480A1！关键记录来了：这辆车在2008年1月10日——也就是案发前仅仅两周！——有过一次维修记录！维修项目是：右后侧车身钣金修复及喷漆！原因：不明刮擦！”
警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而且！维修单上标注，刮擦痕迹是一道从右后车门中段斜向后延伸至后轮眉的划痕！维修后颜色可能略有差异！更绝的是，这辆车在案发后不到一个月——2008年2月18日——就申请报废了！理由是‘车况老旧，无维修价值’！”
时间点！特征划痕！仓促报废！一切都对上了！
陈蔚站在污浊的巷口，落日余晖将她疲惫却异常明亮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握着手机，听着警员报出的信息，看着眼前这片破败的、被赵庆阳阴影笼罩的棚户区，又想起陈婉那双充满痛苦与期盼的眼睛。
“车找到了，痕迹对上了，马强的嫌疑也锁死了。”陈蔚对着电话，也是对周正平，更是对自己说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找到那辆报废车！哪怕只剩一堆废铁，我也要挖出它上面可能残留的、指向陈婉家的痕迹！特别是…那个消失的兔子玩偶！”
陈蔚的目光投向水金港深处那片巨大的、如同钢铁怪兽般的废旧车辆拆解场。那里，是无数钢铁残骸的最终归宿，也可能，埋藏着撕开十五年前血色雪夜的最后密码。追猎，进入最关键的攻坚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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