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九月的风终于吹散了暑气，自习室窗外的桂树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花。林悦捏着刚打印出来的模拟考成绩单，指尖在"行测62分，申论58分"的数字上反复，打印机墨水的味道混着桂花甜香，在鼻腔里形成一种奇异的酸涩感。
"又没到60分..."她把成绩单折成小块塞进书包，抬头看见苏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扬着两张粉色的票子："悦悦！张宇哥说今晚有免费的备考讲座，在大学城那边，我们去不去？"
林悦看着苏然发间别着的桂花发卡，想起自己书包里还剩半袋速溶咖啡，轻声说："我今晚想把错题再整理一遍..."
"整理错题也不差这一晚嘛！"苏然把票子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张宇哥说讲座里有申论大作文的万能模板，上次他给我的资料超有用的！"
傍晚的大学城弥漫着饭菜香，林悦跟着苏然穿过熙熙攘攘的学生街，看着路边摊卖的烤冷面和糖葫芦，忽然想起自己大学时的生活费。苏然蹦跳着买了两串糖炒栗子，热乎乎的栗子塞进她手里时，她才发现苏然的指甲涂成了温柔的奶白色，上面还画着小小的桂花图案。
讲座在阶梯教室举行，张宇穿着便装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画出申论写作的框架图。"大作文不是炫技，是把事情说清楚。"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比如这个'城市文明'的主题，你们可以从'硬件设施'和'软件素养'两个维度展开..."
林悦低头在笔记本上速记，忽然听到前排女生小声议论："那个讲师好厉害啊，听说去年全市笔试第一呢。"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想起张宇大学时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的样子，原来所有的"毫不费力"，背后都是"拼尽全力"。
讲座结束后，张宇在走廊叫住她们。"林悦，你上次说资料分析耗时久，"他递过来一个U盘，"这是我整理的速算技巧视频，每天练十分钟，半个月就能见效。"又转向苏然，"你的申论立意很好，但缺乏数据支撑，我发你几个政府工作报告的数据库。"
苏然接过U盘时，忽然指着张宇手腕上的手表笑："张宇哥，你这块表还是大学时那块吧？"林悦这才注意到，那是块款式老旧的电子表，表盘边缘甚至有些磨损。张宇摸了摸手腕，不好意思地笑了："习惯了，比智能手表看时间方便。"
回去的路上，苏然突然说："悦悦，你有没有觉得张宇哥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好像...一点都不像当官的。"苏然踢着路边的石子，"我以为考上公务员会穿得很正式，说话也端着架子，结果他还在用旧手表，讲题的时候会手舞足蹈，跟我们大学时的学长没什么区别。"
林悦想起张宇递U盘时袖口磨出的毛边，点点头。夜风送来桂花香，她看着苏然手里拎着的栗子纸袋，袋口露出的栗子壳上还沾着温热的糖汁。
第二天早上，林悦在自习室打开张宇给的视频。年轻的张宇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叠草稿纸，正在演示如何用"百化分"快速计算增长率。他的语速不快，每个步骤都讲得很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十七分。
"原来他也熬夜刷题啊。"林悦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昨晚讲座结束后，张宇眼角淡淡的青影。她拿出速算本，按照视频里的方法练习，当发现原本需要一分钟的题目现在能在西十秒内算出时，窗外的桂花正好飘进窗台，落在练习册的"正确率"那一栏。
中午时分，苏然抱着电脑来找她，屏幕上是张宇发来的政府工作报告截图。"你看这里，"她指着一组关于"老旧小区改造"的数据，"张宇哥说这个数据可以用在'民生福祉'的主题里，比空泛地说'改善居住环境'有力多了。"
林悦凑过去看，忽然闻到苏然头发上的桂花香气。"你用了桂花味的洗发水？"
"嗯！"苏然得意地晃了晃头发，"我妈说桂花提神，特意给我买的。对了，我妈还熬了桂花雪梨膏，分你一罐吧？"
看着苏然从包里掏出精致的玻璃罐，林悦想起自己老家的妈妈也会在秋天熬梨膏，只是装在普通的矿泉水瓶里。她接过梨膏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忽然想起张宇那块老旧的电子表——原来每个人的"宝贝"，都藏在这些细微的事物里。
下午，林悦在做新的模拟题时，发现资料分析部分的正确率提高到了75%。她兴奋地想告诉苏然，却看见苏然趴在桌上，笔记本摊开在"乡村振兴"的申论题上，眉头皱得紧紧的。
"怎么了？"
"张宇哥说我的论点太散了，"苏然拿起笔又放下，"他让我想想'如果我是镇长，会怎么发展这个村子'，可是我连乡下都没住过，怎么想啊？"
林悦看着题目材料里的"特色农产品种植基地"，忽然想起老家亲戚种的橘子林。"你可以试试从'产业链延伸'的角度写，"她指着材料里的合作社照片，"比如种橘子的话，除了卖鲜果，还可以做橘子酱、橘子酒，再搞乡村旅游..."
苏然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二三产业融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镀上金边，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窗外的桂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傍晚，林悦收到张宇的微信："今晚七点，老地方自习室，给你们讲讲面试礼仪。"她看着消息，又看了看桌上的桂花雪梨膏，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对着招聘网站发呆的夜晚。那时的她不会知道，在这个飘着桂花香的九月，会有这样两个人，带着旧手表和玻璃罐，走进她的备考时光，把那些枯燥的数字和文字，都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温度。
自习室的灯亮起时，林悦看见张宇正在擦黑板，苏然踮着脚往他的水杯里加桂花。她悄悄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照片里的桂花瓣飘在水面上，像撒在夜色里的星星。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张宇的手机备忘录里，正记着："林悦资料分析有进步，苏然申论需加强数据支撑，下周找时间给她们模拟面试。"
九月的夜渐渐深了，桂花香透过纱窗弥漫在自习室里。三个年轻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落在写满公式和要点的黑板上。林悦低头看着张宇给的面试礼仪资料，忽然觉得那些关于"站姿""手势"的规范，不再是冰冷的条款，而是像桂花一样，正在悄然绽放出属于未来的、温暖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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