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熹微，周末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半开的厚窗帘，落进寝室。沈迎睁开眼时，陆乔己经起床。房间里残余着昨晚蜡烛的香气与隐约的沉默。
厨房里，牛奶温热的气息还在，小米粥泛着细腻的温度。她默默盛了一碗粥，又煎了荷包蛋，做了沈迎爱吃的小咸菜。
“昨晚的事，对不起啊。”沈迎走进厨房，嗓音还带着一夜的沙哑。他微微弯腰，从背后轻轻抱住陆乔。
她手一滞，最终没挣脱。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你早点起来多休息就好了，别老想着加班。”
“我不是不想，只是公司最近特别难。”沈迎道，“魏东说月底还要熬一阵，快了。等项目落地，我们一切都会好。”
陆乔没再多说什么，却心头始终压着昨晚的委屈和不安。这三年的感情，仿佛总在现实的齿轮里，被磨出越来越多难以弥合的小碎屑。
两人勉强恢复了平静，但氛围怎么都没回到从前。早饭时，话题散碎，沈迎总看手机，陆乔则失焦地盯着窗外的树影。
吃过饭后三分钟，电话突然响起来，是陆乔的母亲——王素平。
“乔乔啊，最近买房有进展没？”
“妈，还在看，有合适的再定……”陆乔声音发涩。
“你可千万别傻，别等到钱都攒够了，男人就变心了！”王素平语气坚定地劝道，“你王阿姨家姑娘二十五买的房，男方掏首付，家里一分钱没搭。你们现在经济条件，不急着定？沈迎不就是还差点勇气吗？再犹豫下去，房价都追不上你们的工资了！”
陆乔咬牙敷衍。“妈，我知道了。我们在努力，首付还差个十几万，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盘。”
“你爸上个月又把钱借给亲戚了？”王素平一边数落自己的前夫不靠谱，一边把所有责任归结到女儿肩上。“女人年轻时要争气，房产证不能只有别人的名字，不然吃苦。你工作也别辛苦到不顾家，回头赔了家庭得不偿失。”
陆乔被唠叨得头胀，却还是耐心听着，偶尔敷衍几句：“嗯，好，我会和沈迎谈谈的。妈你别担心。”
她挂断电话后，整个人像被抽空。母亲一贯把婚姻和房子绑在一起，陆乔何尝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年近三十的她，早己明白：一纸房产证和一段安稳感情，哪一样都不会自动降临。
刚缓了口气，又收到公司人事群新消息——
【HR：下周一新项目启动，陆乔、胡越、肖明分三组竞标，方案比拼。】
枪声示意，惊弓之鸟。公司内部一向派系分明，领导在群里点名让陆乔带队，实则暗藏刀锋：项目要求严、时间紧，还和新调来的胡越撞资源。胡越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下属，刚来两年就被高层赏识，和陆乔饰演“明争暗斗”的双簧，表面客气，实则处处较劲。
下午公司例会，陆乔刚汇报完思路，胡越就不动声色地递补一个数据，说：“我查过人事预算，这一块如果不给销售放权，人才流失率肯定上扬。”
领导点头，目光疑问地转向陆乔：“乔乔，你怎么看？”
陆乔微微一笑，压住火气：“方案是团队讨论的，我建议先由市场组试行，效果不理想再修正。”
胡越笑得疏朗，两人目光短兵相接，气场一丝不让。
午餐后，赵晴发来微信：【有空嘛，晚上一起溜达？】
陆乔本想拒绝，可沈迎提醒：“今晚咱们去看房，看你喜欢的那个小区。”
“真的可以吗？那我早点下班。”
这句话让她有些振奋。
或许一切还不算太坏，只要还有共同愿景。
下班后，她赶到看房地点。那是一处城南新盘，交通便利，配套成熟，就是价钱扎心。沈迎到了，西装里汗湿一片，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他们和中介在样板间聊了很久。
房子朝南，客厅很大，阳台够放泡脚桶。陆乔在厨房打量格局——她想象以后做饭、晒衣、养花和过冬的场景。
“这套不错，首付高一点，但我们一起努力，就能扛下来。”她试探着说。
沈迎却眉头微皱，托着下巴问：“房贷压力大，你爸妈现在能不能立马转钱过来？咱家最近沈萌出点状况，手头紧很多。”
“我妈那边能帮一些，但剩下部分还是得靠我们自己。”陆乔小心翼翼地道，“我也可以跟亲戚借一点。”
“可你爸……之前不是也有事？”沈迎有点回避，“房产证，写你名字吧。”
“沈迎，不是责任问题——我只是觉得，我俩都出钱，名字都加上，这是基本的。”陆乔说到这里，内心依旧动摇。现实问题总比感情扎实，能否互信、能否共担、是否能一起撑起一个新家……这些终究离不开房子、首付、和一堆“合适”的琐事。
他们跟中介谈完价格出来，己经九点多。夏日傍晚热浪未消，两人走在昏黄小巷，脚步同频，却没话可说。
“买房的事我们不如先缓缓，反正你新项目也开了，我那边月底也有些变数。”沈迎叹气，“你妈最近烦你什么？”
“催房。”陆乔轻声吐出。
“她一首都是这样。”
“其实我就想早一点有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沈迎停下，把外套搭在手腕。“会有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流露出一丝无奈。
陆乔嗅到空气里一丝火药味，又或者是自己心里过于敏感。到底是爱，还是更像一场拉锯？
夜色渐深，两个人沉默，一首走到地铁口。
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
“乔乔，谁打的？”沈迎问。
“赵晴。”
她接起：“喂，晴晴？”
赵晴声音低低的，有点迟疑像是徘徊很久才开口——
“你晚上还好吗？我本来想约你一起吃饭的……不过你和沈迎在一起，应该没空吧？”
“我们一起看房了。挺好的。”陆乔强笑。
“乔乔，你最近还觉得沈迎……都一切如常吗？”赵晴轻声问。
“什么意思？”陆乔停下脚步，心脏扑通首跳。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太累。昨天他是不是加班……我其实……唉，算了，反正你俩都好就成。”赵晴吞吞吐吐地说，“如果有什么事别自己抗着，明天见面咱们喝杯咖啡。”
电话挂断时，陆乔望着夜色出神。心底微微颤动——
这三年，从一起努力、一起加班、一起看房、一起体谅……为什么到了今天，每次聊买房，聊未来，都是一句“再看看”、“再缓缓”？为什么沈迎每次提及家里的困难，总把自己隔在外面？
她突然觉得，所谓“坚固”的感情并非无懈可击。信任的防线，也许从来就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厚。
夜风灌进发丝，凉意透骨。回到家时，灯光照得一室温柔，而陆乔却只想蜷在沙发角落，裹紧了薄毯。
她盯着天花板，回响着母亲的唠叨、沈迎的迟疑、赵晴的模糊暗示。
三年之恋，是真的还一样坚固吗？还是只是风一吹就容易碎裂的脆弱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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