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件动作精准，如同调试一台精密的信号放大器。
嗡——
一股无形的、特定频段的生物电磁流场，悄然稳定地覆盖了这片隔离空间。仪器屏幕上显示大脑深度静息活动状态的复杂波纹峰谷值点，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更深处的病房角落阴影。
顾老太太拄着手杖静静伫立。她抬起布满淡银色细密疤痕的左手腕，对着病房角落空气里某个无形的点。
指节微屈。
极其轻微地。
嗒……
嗒……
嗒……
叩击了三下空气。
隔壁林溪病房。床头那台被砸过却还在微弱闪烁的监护仪缝隙深处……
那点规律闪烁的深红……
瞬间同步地！
稳定！
凝固！
成了恒定不灭的……
一点猩红微光。
病房门被极其轻缓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全套白色无尘防护服、头戴透明护目面罩、身材高大的男性推着一个无声的清洁喷雾车进来。车前的喷头发出极其轻微细密的“嘶嘶”声，开始自动向着空气中和地面喷洒浓烈的、带着明显消毒水味的淡蓝色药雾。
雾气弥漫，如同冰冷的寒潮，迅速笼罩了林溪病床上那具依旧在痛苦中无意识剧烈抽搐的躯壳、床边散落的白玉碎屑、地上凝固的暗沉血迹、冰冷器械的反光……以及床头柜上那只幽幽闪烁的便携记录板的屏幕光芒。
最终。
冰冷的淡蓝雾霭。
如同无声涌来的深海。
吞噬了病房里残留的所有光影与声响。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被扯得凌乱不堪。后脑勺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呈现不规则塌陷变形的伤口清晰可见！红白混杂的粘稠液体如同浓稠的番茄酱混着腐烂的豆腐脑，正从那凹陷的窟窿里汩汩地流淌出来！在他身下冰冷的地面上肆意蔓延开一大片触目惊心、还在不断扩大的暗红色湖泊！边缘混合着几丝灰白色的破碎组织，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甜腥！
他身体旁边，距离右手不到半米的地上。
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就是刚才刘明放在办公桌上、王强还看到杯底粘着点粉末的那个保温杯！此刻冰冷地躺在一片浓稠的血泊边缘！
杯体凹进去一块，严重的变形！
凹进去的不锈钢表面上，还粘着大量湿滑浓稠、如同凝固猪油的暗红色脑浆混合血块！
更诡异的是！
那个凹坑的边缘！在冰冷仓库的白炽灯光首射下！
赫然粘着几片！极其微小的！
莹白温润的、带着断裂刻痕的……玉石碎屑！
那些碎屑在浓稠的血污衬托下，折射出一种冰冷的、死亡的光芒！
仓库深处巨大的通道尽头，似乎传来了沉重卷帘门缓缓关闭的“哗啦啦”巨响。但在这片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死寂里，显得异常遥远。
而刘明，此刻就僵硬地站在杨帆尸体旁边不到两米处！
那张肥胖的方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呆滞的、仿佛魂魄被瞬间抽空的、如同劣质蜡像般的空白！他的警服敞开着，额头上渗满豆大的、油腻的汗珠，正沿着太阳穴簌簌滚落。那两只被油腻警服袖口包裹的手臂，无法控制地在微微颤抖。
他的右手——
那只沾着几点暗红色血迹、但大部分地方还算“干净”的右手，此刻正死死地攥着那个沾满了红白粘稠物、砸变了形的不锈钢保温杯！
手指关节用力得像要捏碎那冷硬的杯壁！指缝间甚至渗出了丝丝暗红！
“啊！！啊啊啊啊————！！！！！”
王强的喉咙像被滚烫的钢钎捅穿！所有理智在目睹眼前画面的瞬间被彻底摧毁！他无法自控地发出了野兽般的、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叫！身体像筛糠一样疯狂战栗！眼睛死死瞪着刘明那只染血的手和那个沾着白玉碎屑的保温杯！胃里翻江倒海！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由远及近，在空旷的库房外甬道里尖厉地拉响！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混乱的呼喊从甬道入口方向传来。
刘明僵硬的眼珠，在王强这声凄厉的、足以撕裂空间的尖叫中，猛地转动了一下！
那双被巨大恐惧和完全空白占据的眼珠，一点一点地、带着某种迟钝生锈的机械感，从地上杨帆血肉模糊的头颅，转向自己那只紧攥着凶器保温杯的右手……
随即！他的整个身体像过电般猛然剧烈颤抖起来！脸上的肥肉都扭曲跳动！喉咙里爆发出一种介于哀嚎和呕吐之间的、非人般的咯咯声！那只攥着凶器的右手如同被开水烫到般猛地向后一甩！
“哐当！” 那变形的保温杯脱手飞出！滚落砸在不远处的金属工作台上！杯口残留的红白秽物甩在冰冷的台面上！
“不是我……不是我！！” 刘明声嘶力竭地狂喊起来，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绝望的、被巨大恐惧碾碎的疯狂！他猛地向后踉跄倒退几步，身体重重撞在后面一排高大的金属储物柜上，发出巨大的噪音！指着地上的尸体和滚落的保温杯，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他自己！自己撞晕的！我只是……只是扶他起来……他自己想跑……撞到架子上了！它……它掉在地上……自己滚过来的！！”
他语无伦次，唾沫星子混合着冷汗横飞。巨大的恐惧让他的解释听起来像个三岁孩童的呓语，荒谬可笑又透骨冰寒。
仓库巨大空间冰冷的空气仿佛被他疯狂的辩解冻结。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门口！几个闻声赶来的值班警员出现在库房门口！刺眼的手电光柱扫了进来！瞬间照亮了血腥狼藉的现场——满地流淌的暗红粘稠血湖、头颅塌陷的尸体、滚落的工作台边沾满血污的凶器保温杯、以及角落里那个满脸油汗、浑身颤抖如筛糠、狂乱嘶吼的刘明！
王强的脑袋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嗡嗡作响。他猛地想起！刘明办公室桌上那份印着“物证目录 T-L”的卷宗！还有杯底那诡异的白玉粉末碎屑！联系眼前……那个沾血的保温杯边缘的白玉碎屑！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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