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厚重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方浸满冰棱与无声风暴的空间。冷气像无数细小的针,钻进她的皮肤。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铺陈开一片刺眼的光海。每一个光斑都在无声尖叫。
林溪机械地迈动双腿,高跟鞋落在冰凉的地面上,没有声音,每一步都像踏在飘渺的云雾里,身体的沉重与精神的虚脱拉锯撕扯。她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的、属于那间办公室的雪松消毒水的冰冷余味。耳朵里嗡嗡作响,是顾云深最后那句指令的回音——“连同你这个人……送到总部研发部存档。”
存档。
她被归类了。如同那份数据,被打包,加标签,送入某个巨大冰冷的存储格子里,等待彻底尘封。
格子间如同蜂巢,窸窣的打字声、低低的通话声钻入耳膜,是另一个遥远星球传回的模糊噪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坐下的。键盘是冰的,屏幕反射着苍白的脸。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跳跃。数字变换如同某种诡异的倒计时。
“林姐?”助理小杨探过头,圆圆的脸上一片担忧,“你……真的没事吧?脸色跟纸一样白……要不要去医院?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林溪猛地回过神,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桌上的水杯。她按住杯子,冰凉的塑料外壳硌着掌心。“不用……”声音嘶哑干涩,“谢谢,不用。我没事。”她勉强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杨迟疑地看着她桌上纹丝未动的文件,又看了看她那只无意识死死抠着键盘侧面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邮件提醒框,但她似乎根本没看见。“林姐,要不……我去帮你跟顾总……”
“不用!”林溪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近乎失控。引得周围几道目光诧异地投来。她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强行压下那份惊弓之鸟般的激烈反应,垂下眼,“……对不起。我……有点乱。我自己能处理好。”
小杨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默默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溪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屏幕的邮件上。是行政部发来的关于项目交接的流程说明。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无数黑色的蝌蚪在她眼前疯狂扭动,钻进她的脑子,又溶解成一片混浊的浆糊。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身体里的寒气更重了。顾云深把玩胶棒时那咔哒咔哒的冰冷节奏声,如同跗骨之蛆般在脑髓深处反复敲打。
“咔哒。”
“咔哒。”
每一次轻响,都像是在提醒她彻底沦为一枚废弃棋子的命运。
时间在虚焦的视线和无声的煎熬中艰难爬行。窗外,城市逐渐被暮色浸染,摩天大楼的灯带次第亮起,勾勒出繁华又疏离的线条。格子间里的喧闹渐渐散去,下班的人流涌入电梯。
“林姐?”小杨提着包,再次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该……下班了。”
林溪如梦初醒。屏幕上的时间己经跳到了数字“6”。
“……好。”她嘶哑地应了一声,几乎是逃命般地开始胡乱收拾桌面。文件被笨拙地塞进手袋,发出哗啦的声响。电脑电源都没关,屏幕还亮着幽幽的光。
走出公司大厦旋转门的那一刻,冰凉的夜风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猛地灌进她的口鼻、衣领。灯火璀璨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潮熙攘。巨大的喧嚣瞬间将她吞没,又让她感觉置身荒原般孤独寒冷。
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像个游魂一样,被裹挟在匆忙的下班人流中。灯火辉煌的街景在她眼里扭曲变形,霓虹的光晕模糊成冰冷的水洼。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完全失去了感知,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的疲惫和冰冷在骨髓里蔓延。等她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拐角。巨大的霓虹灯牌闪烁变幻着冰冷的光——“BLUE BAR”。
蓝调酒吧。深蓝色的灯光从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里透出来几分,像深海沉船的呼吸。
鬼使神差地,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喧嚣的音浪混杂着烟味、酒气和汗水的味道瞬间席卷而来,与外面的冷寂形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嘈杂又沉沦的世界。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幢幢,舞池里肢体晃动,吧台前挤满了人。
她避开那些扭动的人体,首首地走向长长的吧台尽头最阴暗的那个角落。高脚凳冰冷坚硬。她几乎是把自己摔了上去。
“要点什么?”酒保擦着杯子,头也没抬,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吞掉大半。
“……最烈的。”林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背景中断断续续,像风吹过破洞,“能……最快的。”
酒保抬眼瞥了她一眼,大概是见惯了这副失魂落魄、借酒浇愁的模样,没多问。片刻后,一杯晶莹剔透、底下却沉淀着火焰般橙红的液体推到她面前。“长岛冰茶。慢点喝。”说完便去招呼别的客人。
林溪根本没听到后半句。她的目光首勾勾地盯着眼前这杯颜色鲜艳、散发着强烈酒精气息的液体,像抓住了一根稻草。冰凉的杯壁贴上滚烫的掌心。她甚至来不及拿吸管,几乎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端起杯子,凑到嘴边狠狠灌了一大口!
烈酒带着冲人的甜腻滑过喉咙,下一秒,一道滚烫灼热的火线如同烧红的烙铁,从喉管猛力拉下!瞬间点燃了冰冷麻木的胃!火烧火燎的刺激感首冲天灵盖!
(http://wxgxsw.com/book/jddhdd-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xgxsw.com